葫蘆當中即將死去、大仇得報,郁培炎的精神變得振奮,由此他的言語也變得尖銳起來。他這樣的人該不常以這種口吻說話,但如今似乎意味著的確對于艾伯特篤信“神靈”存在這種事感到意外。
但這種語氣似乎也叫老人略有了些興趣。他微笑起來“郁先生因我相信神靈的存在而感到驚訝,我也同樣因郁先生不信而感到驚訝。說起修行的技術,亞細亞本土人從五千年前開始就已經遙遙領先了——你們曾經創造了那樣多的神跡、成就……卻不信神么?難道你們不也為神通、術法的出現而感到困惑么?”
郁培炎失笑“艾伯特先生,正是因此,我們才很難信神。我們之中的很多人都認為從來就沒有什么神仙、救世主。即便皇帝自稱天子,也一樣被我們驅逐了。這正是因為亞細亞本土人在古時候修行技術的發達——軟弱和無力的人才會對未知而神秘的東西感到敬畏,從而將其抽象為神。”
“但我們這里的人,在上古時候就已經具有了神仙的本領。移山填海、騰云駕霧……要說神,那些修行人自己就是神。為什么還要再抽象出一個更在凡世之上的存在去膜拜呢?我們不需要精神寄托、庇護。因為我們相信人定勝天,自己才是命運的主宰者、自己就是自己的庇護者。”
他這些話已經有了些不大友好的意味。鄧弗里忍不住說“但在中華流派當中的確有許多神靈的形象存在。紫薇帝君、九天星君等等。這些……”
“塑造出這些形象不是為了膜拜、祈求,而是技術原因。在古時候科學技術不發達,人們還沒有對自然界有足夠認知,不得不抽象出這樣的東西來起到提綱挈領的作用。其實換成是別的名詞也一樣——譬如說紫薇帝君執掌中天十二星,到今天也可以說某種規律對于中天十二星辰的力量流轉起到了決定性的影響。因此……與其說昨夜出現在北山的那個是神靈,我更傾向于認為那是亞美利加人的某種秘密武器。”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不清楚他們的豐饒女神工程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艾伯特先生與亞美利加的一位高層有不錯的私交——您是否得到了一些更加準確的信息?”
老人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原來郁先生想問的是這個。”
他們說這些話的時候,約用了一分鐘的時間。
在此其間魚太素沒有抱怨這些話無聊,但也沒在聽。她的視線一直不曾離開桌上的紫金葫蘆,將神識牢牢鎖定了它。
這法寶曾是唐博青的,如今他的意識也在其中。魚太素沒有馭使這法寶的咒訣,但她修為高深靈力充沛,同樣能強行驅動它。但這意味著她沒法兒與這寶貝建立某種“有效連接”——不能詳細地了解其中是怎樣的情況。
但倒是可以感覺到這葫蘆——其實現在說是唐博青也未嘗不可——的“情緒”。
李清焰被她強行拘入其中的時候,這葫蘆變得快活而激憤起來。似乎因為這“妖魔”終于落入他的掌握,他終可在失去人形之后將其生生煉成靈力報仇雪恨了。
而在這一分鐘的時間里,也一直都是這種情緒。倘若這葫蘆現在是個人,一定是在咬牙切齒地慢慢將李清焰給攪成渣的。為保這個過程萬無一失,魚太素在剛剛將李清焰收伏的時候就已經向這葫蘆里注入了些自己的靈力。
要說這東西從前是個磨盤,那么得了她的靈力之后,可就成了個專門回收鋼鐵的粉碎機了。如今一分鐘過去……李清焰該已徹底化為靈力。
但問題是此刻這葫蘆的情緒仍舊激蕩起伏,好像仍在與人角力。
魚太素微微皺了眉,不清楚其中是否出了什么狀況。
郁培炎又與艾伯特交談了幾句。雖然言辭并不激烈,但話語中已開始有些強硬的意味出現。他此行其實主要不是為了李清焰,甚至主要不是為了郁如琢。
叫李清焰的妖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