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蕎在家中一夜無事,呼延錦卻一夜未眠。
他只讓烏云跑了三十里地,到了驛站,呼延錦憑著皇太孫的委任狀,換了軍馬,就這樣每隔三十里地,他便到驛站換馬,馬休息,自己卻不休息,跑到應天城外,剛好五更天。
城門一開,呼延錦便牽馬進了城。
應天府還是京城的時候,呼延錦來過多次,有兩次是過來買藥,那時是皇城,進出城都查得很嚴。
呼延錦記得,他十三歲那年的正月初八,一個人到應天府來買藥,排在進城的隊伍里不是很顯眼。正月還冷得很,可那天大家在城門外排隊卻排了很久。
因為那天瓦剌的順寧王、賢義王、安樂王,派使臣來京城謝罪,不但歸還瓦剌所拘留的大明使臣,還送來了大量的貢馬。那天,皇太子朱高熾親自到城門迎接歸來的大明使臣,呼延錦記得,遠遠看見皇太子胖胖的,但是笑聲聽起來很和善。
那些貴人都進城以后,老百姓還是在城外等了好久,因為貢馬很多,馬排著隊進城,看著都很漂亮。
小呼延錦當時就想,永樂帝不錯啊!讓那些番子們又老老實實朝貢來了!可不知道父親他們?yōu)槭裁磿灰詾槿唬孟褚磺卸际菓摰摹5牵莻€人聽了之后,雖什么也沒說,卻不斷點頭。
這兩年,應天府淪為了陪都,馬屎表面光而已,城防管理也松了很多。
若不是遇到了皇太孫,呼延錦過一陣子,也打算到應天府來找人,一個久尋不見的人,他去到揚州府,發(fā)現(xiàn)之前得到的線索又斷了,只知道他們要找的人,在十九年前就到了應天。十九年,什么都變了,何況一個人?
現(xiàn)在找人的事已經另派他人,呼延錦不知為什么,暗暗松了一口氣。
呼延錦憑著委任狀,很快進了宮。
沒想到眼前的皇宮,一派人走茶涼的頹敗。雖然宮闕樓臺依然還在,卻沒有了人氣。因皇宮北部地基有些下沉,宮殿地勢前高后低,前兩天下的雨都還積在地上,一灘一灘的排不出去,也沒人來把水掃開。
呼延錦只好踩著薄薄的積水,來到清寧宮旁邊的詹士府。探頭看看,還好,沒白跑,里面有一個人。
“來找徐詹士的?他今天腰疼,沒來。要找他,就上他府里去找。”里面那個人瞟了呼延錦一眼,又繼續(xù)往他的蓋碗里小心翼翼的添茶葉。看上去,像是今年的春茶。
呼延錦邊從懷里掏委任狀,邊笑著說“不是,我是來”
“沒人教過你嗎?宮里不能稱‘我’,要稱‘臣’,或是‘小人’話說,你是‘臣’還是‘小人’?”那人見呼延錦年輕又面生,可又能進到宮里,也拿不準他是個什么人。
呼延錦便將委任狀遞了過去。那人打開一看,立刻眉開眼笑起來
“哎呀,原來是呼延大人,皇太孫已經著人通知過了,說您要來報到,這十幾天都沒見您來,還以為您不來了。是不是路上有事耽擱了?您若是早幾天過來,還能趕上這個月發(fā)餉”
他一邊給呼延錦讓座,一邊自我介紹“下官是南詹士府録事,名叫馬天德。您叫我馬録事就行。”
馬天德四十五、六歲的樣子,他轉身親自給呼延錦沏了杯茶。呼延錦注意到,馬天德另從一個舊盒子里倒的茶葉,與他自己蓋碗里的不一樣。
馬天德笑著說“呼延大人,您稍候,下官這就給您換官印與腰牌。官服只有這么一身,按照皇太孫那邊給的大概尺寸做的,剩下您得自己做,要求都寫在紙上了,做的時候,記住不能僭越等級。
您哪,從今往后,每月五日領俸祿的時候,過來找下官就行了,若是有事來不了,攢幾個月一起領,更好。
如今南詹士府、左右春坊的人,都已經不齊了,太子、太孫都不在南都,詹士府也就這樣。這里平日就下官一人當值,不過一般也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