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丫鬟迤邐而行,行走間裙裾如海浪翻滾,極有秩序的退出院落。
夜中,一抹纖瘦高挑的身影出現湖邊,長裙曳地,廣袖飛蕩,只遠遠一看便是裊娜娉婷之姿。
翕動的羽睫低垂著,面上滿是疲憊,眼底都有了烏青。
小乙走進,淡淡嘆了口氣“殿下,怎么又不睡?”夜夜失眠,什么樣的身軀能扛得住?更何況他家殿下這羸弱的身形。
“睡不著。”樺绱輕聲說了句,唇邊一抹淺笑,淡淡的,令人難以察覺。
她有心事,心中裝了太多秘密。這幾日失眠,明明疲憊不已,明明困得眼睛睜不開,可是神智異常清醒,只是頭疼的厲害。白日在馬車中,也不見睡得有多沉。
一陣強烈的冷風吹過,樺绱連打了兩個噴嚏。入夏,夜風也依然猛烈,可能才下過雨的緣故。
“殿下,稍等,屬下去給您拿披風。”小乙說完,轉身去取。
小乙才走沒多久,樺绱就聽到身后有聲傳來,本來以她的聽力很難聽見,可是四周寂靜,真是靜的沒有一絲聲響。以為小乙回來了,可也太快了。樺绱不知,小乙不光去取了披風,還去廚房熬煮姜湯。因不是公主府,所以費了段功夫。
樺绱覺得脖頸間有冷意傳來,斂了斂神,剛一回頭,一把明晃晃的刀刃橫在脖頸一側,只一指距離。原來剛剛那聲音,是刀出鞘的聲響。
“嗬——”即使沒有月光,刀身依舊烏亮亮的透著森冷。
“不害怕嗎?”黑衣人未見她驚聲呼喊,出聲問道。
害怕?遇到的刺殺實在太多次了,所以已經不那么驚恐慌張,甚至有些習慣了。
“不好奇為何要殺你嗎?”黑衣人繼續沒有情緒的問。
樺绱輕搖了搖頭,好像聽著發絲纏繞刀刃,有割斷的聲響,雖然很輕,好像風聲。
“不好奇,只是想問哪一家?王家、陸家、還是廖家?”以及敗落的劉家。
這么算起來,想殺她的還不少呢!
“不,都不是。”那黑衣人語調中帶了一絲顫抖,隱隱的痛楚,緩緩說“公主猜錯了,是施家!”
“”樺绱終于有了情緒,耳邊恍若炸開驚雷一般。
回過神來驀地瞪大眼,面上浮現驚詫的神情,不顧刀刃往前一步,激動的顫聲問道“你,是施彤?!笔鞘┘覂e幸活下來的九公子,施雯的九哥。
“難得,公主竟記得在下?!焙谝氯艘宦曒p笑,帶著濃濃的譏諷與恨意。
他恨她,這一點并不奇怪的,她父王毀了施家,那百人性命,是血流成河的殤。還有強行安在他們頭上,捏造的罪名。
她覺得面前這人就是施彤,并不是陸銘遠尋人假扮的,從他的言語中讀出悲涼,這是旁人學不來的。是只有真正經歷過,才會有的傷痛。
“你終于來找我了?!蔽以诘饶銇恚蛟S你不信,可是,這是真的。
“公主還盼著我來尋仇?”黑衣人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冷笑說。
樺绱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語,誠懇說道“不,我想讓你活著。尋仇你得死,可是我不想你死?!?
宏國律法條例,刺殺皇族者,一律處以極刑。
“公主是身上的冤孽多了,所以人也瘋魔了。你以為我會信你這卑劣的演技,相信你有這么好心!”黑衣人情緒變得激動,低吼著,手中的刀尖緊緊湊近樺绱纖細的脖頸。
他不愿相信面前仇人的女兒是良善之人,可是在袁州這近一年光景,他看到的聽到的實在太多。是官僚、百姓對她的贊譽,她正直公平、體恤百姓、懲奸除惡
但他寧愿她是大奸大惡之人,那他不必猶豫,女還父債,天經地義。
小乙離開不會太久,也好回來了。樺绱從腰間扯下令牌,晃動間肌膚不小心碰上刀刃,尖銳的痛意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