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翦雙瞳幽幽望向他,齊大人輕抬了抬下巴,長眸眄視,不恥下問“不知公主,指的是哪幾件事?”
樺绱啞然,注視他‘道貌岸然’的神情好一會兒,不想與他爭辯,她說不過他。文臣的嘴,向來刁毒,他又是其中‘翹楚’。
“不重要了,你說讓我忘記的。”樺绱不再凝望,垂首淡聲提醒了句。
半年前,他將她從四公主的山莊中救出,他們分道揚鑣,臨行前他敏銳的覺察出她的異樣,將她帶到無人經過的山道。他神情冷漠,嗓音清冽,未看她一眼,殘忍道
“殿下,你的顧琰曦已經死了。”
“死了,許多年了。”
“忘了吧!”
他對她說過的話,她一直都記得,刻骨銘心般的深刻,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后的今日。
她不需要他的提醒,顧琰羲死了這件事,她怎么會不知,這是她痛苦的根源。只是經過他提醒,變得異常殘忍罷了。
忘了,很難!
想念他,是她每日必修的課程。回想與他為數不多的相見,是她長達十年的苦難絕望中唯一的精神慰藉,已經融入骨血。年少的愛慕還余留多少她并不清楚,但是這么多年的思念是更沉重的感情,她也不知該如何去形容,但想他早已經成為習慣,改不掉的。
樺绱用紅腫的眼仰看他,眼中有淚光,倔強的忍著,勉強揚了揚唇角,低喃“我忘不掉,也不想忘掉。他活著,一直活在我的記憶里。”
未施粉黛的小臉上,一抹動人的淺笑,嫻靜而美好。眼中閃爍晶瑩淚光,顫巍巍的滾落,那份無助以及脆弱感,令人心生憐惜。樺绱仰頭看向上方,黑瞳輕顫,試圖阻止眼淚墜落,可是晶瑩的淚珠不聽勸阻的涌了出來,劃過蒼白的臉頰,留下一抹心殤的痕跡。
齊域聽她這沒頭沒尾的話,心底涌出疑問。忘不掉什么,她,又是誰?好在他的記憶力向來極好,想到了半年前分開時說的話。長眸一瞇,端看她激動又傷情的模樣,猜測許是誤會了他的意思。本想解釋,卻又停住。低沉清冽的嗓音帶著一絲柔和,說“我收回那句話。”
室內很靜,樺绱的心卻不平靜。他是什么意思?可無論什么意思都不能細究。他們道路不同,無法結伴而行。她會記得他,只不過不再像以往那樣深沉,那樣頻繁的回憶。不再邀他入夢,不再與他花園長談,衣冠冢早已經填平,種上了濃麗芳香的野茉莉。也許在許多年后,聽到他位列名臣,政績卓著,功標青史時,山高水長,遙祝君安,也只是這樣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長安與袁州的距離,是君臣之間的距離,是不可逾越的距離。他們,注定不能同行。
她愿用余生為他祈福,一生順遂,前程似錦,唯愿君珍重。
齊域抬手輕撫她的臉龐,她眼中的情緒令他忍不住想靠近,長眸專注的看著她“別哭了。”黑眸幽沉,如同月下深潭,輕輕蕩漾。
樺绱覺得心口好似注入了溫潤的水,柔軟的一塌糊涂。她不該這樣的,可是這份溫柔暖融實在太令人深陷,難以自拔。樺绱眨了下眼,彎翹的睫毛掃過他的指尖,他卻像尋到有趣的玩具,輕輕撫過她的眼角,碰觸那羽扇般的睫毛。
“與我回長安。”齊域低聲道。
昨夜,她說不回長安了。他問過她為何,可她沒有說原因,只是眼神空洞的盯著燃燒的篝火。
涇王薨,他以為她一定會回長安參加喪禮的。留下來,是為了他的安危嗎?她的心事不跟他道明,只能去猜測她的意思。
他難得的溫柔,讓樺绱險些淪陷得一塌糊涂。她拉回理智,朝后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指,眼角、臉頰卻還余留他指尖的溫度,未散去。凝視他的眼眸半響,說“我不回長安,我不會參加”樺绱不想說出他的名字,不想說出‘喪禮’二字。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