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是第六巷的正殿,曾經的玉宇瓊樓,只是牌匾換了,依舊寬敞恢宏,氣派典雅。殿中各處講究的擺設,雅致的裝飾被日光歸結為光與影。精巧奢華被弱化,只有明亮與黑暗。而他們所在的位置,是被日光籠罩的明亮處。樺绱一身白衫黑裙,安靜素雅,齊域即使半蹲依舊英挺,遠遠看,好像一幅畫,唯美靜謐。
齊域半蹲在她身前,右手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纖細白皙,能清晰的看見發青的血管,指尖透粉,確是冰涼。病后身體難免虛弱,會感覺發冷。他握著她的手,試圖溫暖過來。消瘦的手背上有兩道劃傷,可能是逃亡中傷到的。他用拇指輕輕拂過結痂的地方,仰頭看她,柔聲問“傷口,還疼嗎?”
問得自然是后背的傷,那箭傷不輕,好在沒有傷到要害,卻要受些苦的。
樺绱試圖將手抽走,卻被他握牢難以掙脫。
齊域悠悠地嘆了口氣,不疾不徐地說“你一味讓我回到長安,可是,我已經無法丟下你獨自離開了。”
他低沉的嗓音淡淡的說出這句話,讓樺绱一怔。
他抬手輕輕撫著她消瘦的臉頰,問“真的不想見我?”
樺绱看向他的黑眸,又慌亂錯開目光。她看懂了長眸中流光溢彩下,緩緩流動的深情。卷翹的睫毛輕顫,低頭不語。
過了一會兒依舊等不到她的回答,齊域嗓音有點暗啞,好像壓抑著太多情緒,說“你抱著我喊顧琰羲的時候,你替我引開長安注意力的時候,你在蘆葦地里表白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我也會動心?”
他凝視她低垂的秀面,深邃長眸一閃而過的溫柔,低聲說“想讓我離開,就不該為我做這么多。”
她沉默不言,讓他眸底瞬息萬變,冷淡神色輕聲問“樺绱,你不要我了嗎?”
她依然沒有回話,少焉,一滴淚滾落,兩滴,三滴
他嘆了口氣,不再追問。抬手將她臉頰的淚水抹去,可是越擦越多,一滴滴打濕了手背,帶著灼燙的溫度。
他半跪傾身上前,將她輕輕抱在懷中。她微微抗拒,須臾,頭靠在他平直寬闊的肩頭,壓抑的低聲抽泣。
他們維持這樣的姿勢許久,等到她平靜下來,齊域輕聲說“我明日就啟程回長安了。”
“葉琞奭葉大人帶著陛下的口諭來了。”自然是要他回西京的口諭,天家遲遲不見他們回京,又聽淮王世子書信中提到,又遭到刺殺,受了重傷,好在化險為夷。陛下命葉大人前來支援,務必接他們回長安。只是公主傷重,無法即刻啟程,淮王世子要等公主痊愈,他與葉大人先回長安復命。
“好。”樺绱擦掉眼淚,回他,鼻音還很重。
齊域輕嘲問“這么想讓我離開?”
樺绱再次沉默,她是想讓他離開的,可是他不走,她又不好一直趕他。
輕撫著她頰邊的斷發,指尖捻起一縷,提議“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明日他就走了,自然不好拒絕。再說呆在這屋中多日,悶得慌,聽連翹說,這間客棧四周的風景美不勝收,碧水青山,云海瀑布,比畫中的還美。她也好奇到底是何模樣,以至于讓連翹好像被蘭薌附身一般,不停的提起,滿目驚艷。
齊域起身朝樺绱伸出手,她盯著面前修長有力的手掌看了良響,他好像很有耐心。樺绱將手放上,被他握牢扶起身。
斜前方一面銅鏡,樺绱正好瞥看到,她緩緩走過去,在鏡面前站定。果然臉色蒼白憔悴,至少要涂抹胭脂,綰發描眉,才能出去見人。俗話說“人面桃花,還須粉黛妝”。無妝不可見人,從小教養嬤嬤在她耳邊這樣念叨著,只不過后來去了明月山,她懶散了,也沒有心情打理。每日醉生夢死,痛苦煎熬,穿著道袍或灰衫素衣,精致的妝容倒顯得與衣飾不配。
他去取披風,樺绱走到梳妝臺,隨手拿起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