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卿將銀靈子打橫抱起,送去了寢屋,替她蓋了條薄被,卻被她一個翻身都掀開了去,無奈地搖了搖頭,橫豎她也不會著涼,便由她抱著被子了。
將她散在臉上的一縷青絲撩到耳后,只見她睡得一臉安詳,也不知做了什么美夢,嘴角都掛著笑。
吳回的話言猶在耳,可候卿非但不以為然,還有些著惱,銀靈子雖是妖族,卻是有情有義的純凈性子,在他看來,各個族群中都有品性好壞之分,可不可結交與族群無關!
他站在那出了好一會兒神,才轉身離開。
回到祭宴,便見族人們都已東倒西歪,再看槭樹下,唯有重黎還在那自飲自酌,蚩尤與泰魷都不在。
候卿剛一走近,重黎便察覺到了,對著他招了招手,道“蚩尤叔父他們有些喝多了,先去神殿歇息了。”
說完將酒盞滿上,推到他面前,道“卿弟,你這酒醒得可是久了些,讓為兄一頓好等,來,自罰一杯!”
候卿來到桌前,二話不說便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說道“我以為你也一起回去了。”
重黎手一頓,不解道“此話何意?”
說著往候卿身后看了看,“回兒呢?她方才火急火燎地跟著你后頭走了,我還以為她去尋你了。”
候卿有些詫異,道“她似乎是先走了。”
重黎一怔,吳回雖與他生分了,但一向恪守禮節,怎么自行回去了也沒來與他說一聲?這可有些反常。
他看了看候卿,見他神色也有些不好,便以為是他們之間起了什么沖突,便說道“回兒她……此番是有些過于急躁了,倒不似她平日里的性子,不過她并非有意針對九黎,也沒有針對戚伯母的意思,我替她向九黎賠個不是,你別惱她。”
說著拿起酒盞,敬了候卿一盞。
“無妨,黎兄不必如此在意。”候卿也迅速回敬了一盞,也沒有多解釋什么,倒并非故意瞞著重黎,只是不知從何說起,更緊要的是,這世道在對待爭議時,落不得好的總不會是神族,他下意識只想護著銀靈子。
有年少的情份在,重黎倒也不覺得候卿會如此小氣,便沒在這話題上繼續,轉了話頭問道“往后你有何打算?”
候卿飲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道“沒多想,母巫年紀大了,終是時日有限,我想留在九黎陪她。”
說到這,候卿眸中黯了黯。
重黎也知女巫戚孤寂千年,人族壽命終究有限,料到候卿不會離開九黎,道“九黎屬赤帝域,你若是有心,我可為你謀個神職。”
神族壽與天齊,除非是哪個身居神職的突然想要云游四海撂手不管了,一般很少有新增神職的,即便有,也會如佐神之職這般弄得沸沸揚揚,反正眼下怕是沒有什么職位,否則蚩尤早就來勸他了,重黎這么說,是要徇私的意思了。
他才剛任佐神不久,許多雙眼睛都盯著,這時不合規矩只會惹來詬病,更何況候卿對神職當真無意,他只想守著他想要守護的。
不過候卿卻感念重黎心意,遂誠摯地說道“多謝黎兄了,我閑散慣了,可受不了那些多如牛毛的神規。”
重黎仔細瞧著候卿神色,想從他臉上看出一絲勉強來,卻見他神色坦蕩,確實興致缺缺,一點不見違心,心里不由松了口氣。
他先前還擔心著候卿落選佐神會有些灰心,才想為他謀個職位,可他身負水行及土行神力,即便要有神職,也很難在赤帝域,而身為土正的句龍卻是剛正不阿,據他所知,黃帝域并無空余神職,句龍是不會為他謀私的。
不過眼下看來倒是他多慮了,候卿瞧著并不在意這些。
重黎心里踏實了,嘴上卻輕輕嘆了口氣,道“你別說,這神規還當真是……本來想著拴著你一起來嘗嘗味道,怎好讓為兄一個受苦?也罷,難得你看得開,為兄就放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