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銘不知老漢到底是從什么時候等起的,城門下午時分便關了,酒館關門的時間更是晚。
也就是說,老漢是一直等到現在的。
或許是在猶豫,從下午時分便一直在猶豫,一直到酒館關門,才下定決心敲門。
若是張銘不來開門,或許,老者會在酒館的門口對付一夜,天還沒亮估計就會離開。
“我算是什么善人。”張銘心中嘆了一聲。
至少在他看來,大善之人絕對不會像他自己這般,他只能算是個俗人。
胡老漢哭了許久,那落不下來的淚水更是讓人感到心酸。
老漢或許想要一個肩頭,如當初倒在自己父親的肩頭一般,如當初倒在自己兒子的肩頭一般,到了如今,他無依無靠,那一切都成了奢求。
張銘不懂得怎么勸人,他只知道陪著,肩膀不硬,或許也足夠一個年邁的老人哭上一次。
有些光鮮亮麗說著自己的干凈的人,或許是最臟的;有人看似灰頭土臉的人衣著破爛的,說著自己腌臜,或許才是最干凈的。
胡老漢慢慢沒了動靜,張銘嚇了一跳。
“睡了。”低頭一看才知道,老漢是睡過去了,估計是累了吧。
“你沒意見對吧?”張銘看向了酒館墻上的那柄劍。
“嗡。”
‘酒’字劍搖晃了一下,之后便再無反應。
張銘微微一笑,有意見你也給我憋著,他將老者扶到了樓上房間,平躺在床上,蓋好被子。
隨后只見他從樓下拿了一盞油燈,放在一旁的桌上,后又拿出筆墨紙硯,稀稀疏疏寫著什么東西,似乎今晚不打算睡了。
“臟?”張銘搖頭,只是這塵世有些臟,配不上你罷了。
桌上稀稀疏疏的聲音未曾斷過,寫的不過是平日里的繁瑣小事。
寫到后面,那個提筆的人可能都忘了自己在寫些什么。
他打了個哈切,終是困了。
只記得自己在迷糊之間寫下了一段小字,作為這篇字的結尾。
何來人間驚鴻客,只是塵世一俗人。
寫的不是老漢,而是他自己。
這兩枚銅錢的故事,似乎也不打算就此完結。
………
第二天一早,張銘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手臂還有些酸痛。
被褥從他的身上滑落,張銘愣了愣,俯身撿起了地上的被褥,扭頭看向了床上。
床是空的,小七窩在角落里,而被褥卻蓋在了他的身上。
“什么時候走的?”張銘清醒了不少。
他很不明白,老漢離開的時候他沒有任何感覺,再怎么說他都算是一個有修為在身的人,不該如此。
張銘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昨夜寫下的東西,細心收好。
今日起的稍微有些晚,酒館的大門似乎是開著的,只是搭在了一起。
“咯吱。”
張銘推開酒館的大門,看見了臺階上坐著的人,微微一愣,回過神來說道“原來你沒走啊。”
胡老漢連忙從臺階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的對張銘喊了一聲,“善人早。”
其實他也想走的,只是他下了樓之后,這酒館的門就自己開了,可他卻不知道怎么關門,又怕又人進酒館里搗亂,于是他便守在了酒館的門口,一直守到現在。
“不用叫我善人,叫我掌柜的就行了。”張銘說著便要引著胡老漢進了酒館。
胡老漢搖了搖頭,說道“善人既然醒了,老漢便走了,善人不要留老漢我了。”
胡老漢還特意退后兩步,不讓張銘來拉他。
張銘收回手來,想了想才說道“會做早飯嗎?”
“啊?”胡老漢一愣。
“給我做頓早飯吧。”張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