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太陽落山之際,蘇檀已然是疲憊不堪,她學槍的日子短,體力仍舊有些跟不上,倒是讓她想起了當年在那建安城外的高山之上練槍的日子,日出日落,就如現在一般。
張銘帶著蘇檀回了江府,而江和則是留了下來。
在回去的路上,張銘問道“感覺如何?”
“那位前輩……”蘇檀思索片刻,卻是有些猶豫該如何形容。
老鬼的武學不高,但對槍的理解不凡,就好像是一個世外高人一般。
“很厲害。”蘇檀答道。
“你學槍這半年,沒有人引導,有時候一味地練槍是不夠的,總歸是得找些經驗,老鬼對槍的理解很高,想來你應該夠用。”
“掌柜……”
“怎么?”
蘇檀抿了抿嘴,說道“其實不用這么麻煩。”
張銘停下腳步,微微一笑,說道“用的。”
蘇檀見到那般笑容,一時間忘了自己該說些什么。
有時候,就像是這般。
僅是一笑,便能忘記所有一切,只知眼前之人。
………
兵器鋪。
老鬼溫好了酒,放在了桌上。
江和坐在桌前,笑道“老鬼,現在我可不稀罕你這燒酒了。”
雖是這樣說,但江和還是迫不及待地端起了酒。
“嘴上這么說,手上卻這么實誠。”老鬼笑罵道。
老鬼的酒不如張銘的好,但這么多年來江和倒是惦記著這一口,有些味道是難以忘懷的,就好比老鬼的酒,還有他的槍。
“我有多少個年頭沒來你這了?”江和問道。
“不多不少,十一個年頭。”
“這么久了嗎。”江和只覺得這十一年過得太快,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
“是啊。”老鬼感嘆一句,“歲月無常,你我都老了不少。”
樓里沉默下來。
唯有那木板松動的聲音,還有閣樓上爬動的老鼠。
江和打破了這般沉默,問道“近來可好?”
“死不了。”老鬼說道。
他今年已經六十多了,雖說已經算是老得掉牙,但卻還能再熬幾年。
“你啊。”江和無奈一笑,倒了杯酒,抬頭說道“這么多年你就沒想過找個女人?等你老得走不動了,要是連個子女都沒有,該如何是好。”
“就你管得寬。”
江和冷了他一眼,撇嘴道“老子這是怕你死了,沒人知會老子一聲。”
“原來你盼著老夫死呢。”
“你這老不休,跟你說話真費勁,要不是老子認識你,老子早把你砍了。”
“哈哈。”老鬼大笑一聲,卻是忽然捂著胸膛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喝口燒酒。”江和將手中燒酒遞給了老鬼。
一口燒酒灌下,老鬼舒服了不少,他伸手順了一下氣息。
“呼,真是老了,笑一下都得咳嗽得大喘氣。”老鬼搖頭嘆道。
“估計是離死不遠了。”江和玩笑道。
老鬼咧嘴一下,說道“老夫還能再活兩個年頭,就是不死,你小子惦記這我一屋子寶貝,我就不給你。”
“切,誰稀罕啊。”江和擺了擺手,他和老鬼算得上是老相識了,說起話來本就是沒大沒小的,他們兩人都不在乎。
江和喝了口燒酒,辣得他齜牙咧嘴,說道“我看啊趁著你還能拿得起槍,就得多摸摸,要不然以后連槍是什么模樣都忘了。”
“忘不了。”老鬼笑道。
江和說的是玩笑話,但卻又說到老鬼心坎里。
說不準再過幾年,他真的就拿不起槍了。
但他永遠忘不了槍是什么模樣,又該怎么舞,每一招每一式都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