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令君,此次秋收后的算賦征納俱已完結,請您過目。”
時間是招待了蘑菇大王晚宴的第二日中午,王修正捧著厚厚一卷文冊立在公孫珣身前三步遠的地方匯報,身后更是還有兩名佐吏抬著一整筐文冊……得虧是用了紙制的賬冊,這要是換成竹木簡,那可就太坑了。
不過,襄平身外塞外第一大城,也是第一大縣,轄民萬戶有余,商貿發達,大戶云集,有這么一個算賦數據反而是理所當然。
“叔治且不必多言了,”公孫珣上前接過卷宗,卻又放在一旁,反而順勢拉起了對方的手。“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再說了,連日奔波鄉里核對戶籍財賦,其中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今日事畢正該休息一二,不如且隨我去拜見家母!”
話說,這年頭的長官自帶君主屬性,尊其位就要忠其人,進而忠其眷屬。那么,一個上官對下屬作出升堂拜母的舉動就顯得格外看重和親近了。
而這種事情,也就是現在還只是個縣令的時候能勉強做做,等到了兩千石或者更高的位子上,再隨意作出這種舉動就顯得有些‘濫恩’了。
實際上,便是做了縣令,這種舉動也有些出格。
不過,凡事都要看人的,為什么說禮賢下士……對方要真是個士,那自然應該以禮相待,降階相迎。
就比如這王修,公孫珣一開始以為是個邀名做作的人,后來去對方家鄉打聽一番才有所信任,而公孫大娘對此人也是毫無印象。
然而等人家到了襄平,來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干活,公孫珣這才發現,此人真的是個難得的人物……這王叔治每日勤勤懇懇,埋頭于戶曹的工作,非但把工作做得井井有條,還從不徇私。手上銀錢、財貨如流水般滑過,卻一直都只是來時那身衣物和少許俸祿換取的物什,身邊伺候的人也不過是戶曹該得的兩個官婢和一個公孫珣賞下的三韓牽馬奴。
更讓人高看一眼的是,當公孫大娘過來以后,多少縣吏都無視那一街之隔,往來于官寺和公孫大娘的私宅之間,以此來逃避面黑的縣君,然后在看起來更和藹、更大方的縣君親母面前盡量有所表現……可是,這王修卻一次都沒有去后街上縣君母子的私宅,外出核查各鄉里數據文案時自然不必說,若是在城內,這人不是在公房中干活,便是在官寺分給他的小院子里讀書。
這就很了不起了!
所以,也難怪公孫珣會漸漸起了愛才之心,準備給對方一個說法。
就這樣,下午時分,后宅這里,王修正式拜見了公孫大娘,然后后者更是大手一揮,從奴婢到財貨,給出了一個讓人咋舌的賞賜,而王叔治倒是坦而受之……畢竟是尊長者所賜,理所當然的嘛。
然后,眾人便安坐下來,由公孫大娘出面問及了一些王修家鄉之事,一時間倒也稱得上是氣氛絕佳了。
但就在眾人言談甚歡之時,卻忽然有人不顧禮儀,徑直來到了后堂之上。
看著這個門房打扮的人,在場的不少人,從配做的縣君夫人趙蕓到府中管事的林八姨,都是不由眉頭一皺,
不過,公孫珣卻在此人開口前忽然醒悟,然后當即大喜起身“莫非是審正南到了嗎?”
門房趕緊點頭。
原來,公孫珣早有吩咐,若是審配到來,那不需要有任何耽擱,直接讓人入內便是。而公孫大娘聽到這個名字,也是一時失笑“正好想要見見這位河北名士,文琪親自出去把人請來!”
公孫珣自然依言而行,親自起身去迎接了。
這就是人與人的差距了……王修這人道德高尚,水平也不賴,而且對待工作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卻宛如角落里獨自生長的一只蘑菇一般好長時間都無人問津。一直等到他過了考察期還表現極為出色才給予了一些待遇,就這估計還有不少縣吏是不服的。
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