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珣忽然強笑“那卜已不聽你言,擅自渡河,葬送東郡黃巾,你不怨他,反而和王度一般要報他知遇之恩嗎?”
“當然不是!”堤下人昂然作答。“卜帥婦人之仁,葬送局勢,乃是他咎由自取,只是天下雖大,除了河中之外卻也無我這等人去處了……”
“這是何意?”公孫珣依舊笑言不止。
“君侯,你難得善念,想收留本地降兵,卻可曾想過,此舉與卜帥相仿,純屬婦人之仁?”堤下人忽然說起了一件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剛才有人向你轉述卜帥死前所言,我也聽得清楚,他那些愚民的胡話,固然不值一曬,但有一言是對的……蒼天、黃天勢不兩立,而既然為其一,便要視對方為仇寇,變不了的!不然哪里有這么多人隨他‘渡河’呢?那我既然也曾為黃天而戰,便是不信它,蒼天之輩也容不下我了!既如此,與其茍延殘喘,依舊為蒼天之輩欺壓,不如慷慨一死,以‘渡河’之姿笑一笑蒼天之輩!”
公孫珣張了張嘴,他本想說‘我可容爾等黃天之輩’的,但自曹孟德以下全軍軍官大多在此處,再加上黃天之輩也多少讓他感到不對路,所以這話終于是沒有說出口。
言到此處,天色漸暗,那堤下人徑直往堤上而來,雖然公孫珣和堤上諸將都有默許之意,但兩名義從擔憂他暴起傷人,還是如之前押送王度一般小心看顧著此人往上而來。
路過堤上,此人看都不看周圍無數目光主人一眼,停都不停,便徑直往下面波光粼粼的水面而走,而隨著兩名義從駐足,此人更是如剛才那般高歌而起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
墮河而死,將奈公何?!”
自堤下至河中連唱數遍,走到河中水齊頸之時,夕陽下的一個浪花打來,卻終究是再無聲響了。
堤上眾人俱皆無言,也久久駐足不動,一直到黃河上游的夕陽徹底沉下。
“太平道真是妖言惑眾!”曹孟德許久方才如壯膽一般勉力對著黃河呵斥道,但所言卻只是之前舊語。“卜已亦是妖人,竟然迷惑了如此多人隨他篤信妖道,以至于隨他投河,真是罪無可赦!”
周邊諸將也是紛紛醒悟一般,各自出言贊同。
“然而,是誰逼得這些人寧可去死,也要信這個虛無縹緲的黃天呢?”公孫珣有心想當眾問一問曹孟德這個老問題,卻終究是沒說出口,反而轉身就走。
取而代之的,乃是剛才聽了數遍的樂府名辭。
詩曰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
墮河而死,將奈公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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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末,夏,五月,太祖與黃巾兗州渠帥卜已、副帥梁仲寧、張伯戰于蒼亭、東武陽。賊眾四萬,卜以梁、張引兵兩萬屯東武陽臨太祖營,復親率兩萬眾過蒼亭渡河攻其背。審配駐于黃河側,知情夜報太祖,太祖以程普、高順將精銳一千,于東武陽南五里道中相阻,自勒騎兵,馳赴河畔,待卜至,急擊之,卜大敗,而配亦自河中斷其浮橋,不得歸。又梁、張舉兩萬兵,屢不得破程、高千兵,待太祖馳返,亦敗之,復驅敗兵至河,連結前后,大破之。計獲首自張伯以下萬余級,降萬余,赴河死者自卜已、梁仲寧以下,凡七千眾人。東郡乃平。”——《典略》.燕.裴松之注
s關于黃巾投河……我仔細查了資料,黃巾戰敗除了被屠殺外,自殺反而意外的多,《資治通鑒》上關于某戰之后黃巾軍的表現,原文是‘赴河死者五萬許人’……五萬許人……最后,前后一萬六千字……明天真沒了……別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