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沒有徹底的停下來,邯鄲城外的袁軍大營則陷入到了一種詭異的蕭索氣氛中。
之所以說是詭異,乃是說整個大營其實都在忙碌,收尸、整理軍械、挖掘排水溝、安置傷員……同時別忘了,頭頂上的細雨依舊在噼里啪啦的敲打著帳篷。但是,偏偏一個如此忙碌的大營卻顯得極度消沉與安靜,這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
想想也是。
兩位兩千石戰死,一位千石司馬戰死,連著自我踐踏、誤傷的,袁軍上下攏共有兩千余死傷減員……當然了,平心而論,這對袁軍而言倒稱不上什么傷筋動骨的慘敗。其中,兩千傷亡對于八萬大軍而言真的只是毛毛雨,而且還都是分散傷亡,所謂建制還在,隨時可以補充;三位戰將身亡可能有點過分,但說實話,袁紹握有十九郡國,真不缺這種為了出人頭地而來此建功的世族子弟、豪強頭子。
唯獨這一戰,幾乎是關云長獨自領千人所為,而其人一個以勇猛著稱的武將,卻能把握天時,掌握戰機,以一己之力將袁軍八萬之眾、三州英杰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幾乎全身而退,卻實在是太讓人難堪了!
配合著攻城一方最討厭的雨水,也就難怪袁軍上下士氣格外低落了。
中軍帳中,無數幕僚、軍將、吏員匯集,而往日往往面紅耳赤,爭執不休的這個要地,此時卻鴉雀無聲,大概就是這種士氣低落的最直接體現了。
“明卿的尸首已經裝殮好了嗎?”隔了不知道多久,倒是剛剛用熱巾敷過了額頭的袁紹從后帳轉出,尚未落座便主動詢問,算是打破了沉默。
“回稟明公,已經裝殮好送往渤海了。”陳宮避無可避,只能黑著臉應聲。
“本該親自為明卿主持葬禮,但戰事如此,也不好輕易脫身。”袁紹一聲感慨,這才坐下。“我長子袁譚,剛剛束發,如今正在鄴城,待會我派人寫封信去,便讓他替我往渤海走一趟,也算是聊表哀思之意……”
“主公如此懇切,若高將軍泉下有知,想來也會感激的。”郭圖在旁微微俯身稱贊。
“哪里是懇切?”袁紹坐定在高腿幾案后的太尉椅上,一時搖頭。“分明是愧疚,此戰……”
“明公!”
“將軍!”
“主公!”
袁紹一言未定,周圍便有許多有準備之人主動閃出,然后俯身行禮……從總攬幕府、本就有背鍋責任的陳宮,到這次計劃的制定者辛評,再到失了東門守區的沮授,還有諸多昨日參戰將領……不用想都知道,這些人此時紛紛出言,儼然是要請罪的。
但是,袁紹連連擺手,卻是將這些人的爭先恐后給揮手打斷“都不用說了,前日一戰,若是論罪,那自我以下皆有罪,可若要尋一個人來擔此罪,卻不如讓我一人為諸君擔起來……此戰到此為止,諸君全都盡力了,是我這個一軍主帥指揮無能,以至于出師不利,我當領罪以謝天下。”
帳中一時愕然。
袁紹不急不緩,只是在眾人茫然的目光中解下頭上的進賢冠,復又撤掉發髻,然后一手握發,一手卻兀自從懷中掏出一把短刀來,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將自己的滿頭秀發給割了下來。
事發突然,眾人無法阻止,而既然見到袁紹斷發,滿帳上下,卻又無一人敢再立著了。
“八萬之眾圍堵一千輕兵,卻損兵折將,本該斬首以正軍法。”披散著頭發的袁紹收起刀子,起身來到帳中,對著跪倒一片的眾人緩緩而言。“但三州十九郡國皆將討賊事托付于我,不得已要留有用之身以對將來,所以只能割發代首,以正視聽……軍法官是元圖,但他如今替公臺去了清河處置季氏,尚未歸來,那公臺……”
“屬下在!”陳宮這才抬起頭來。
“頭發與你,今日事后,還你替我將頭發懸到將臺之上,明告軍中上下,罪將袁紹已經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