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人慣是雁過拔毛的,若是要她拿出全副身家搏一把,也總要有一百二十分的成算,不然,不如不做。
“郡主殿下可知道南秦時候的鄭渠?”
燕寧點了點頭,直到現在,這座水渠還在造福關中。
這座鄭渠建成后,引富有肥力的涇河泥水灌溉田地,淤田壓堿,把關中的沼澤鹽堿之地變為肥美良田,自此,關中平原,數萬頃沃土,無旱無澇,一躍成為當時這一片土地上最為富庶的地區。
“鄭渠我知道,《史記》有載,此渠修成后,‘于是關中為沃野,無兇年’,你想在薊州修出這一座鄭渠?”
霍安看了看韓柱,語氣中隱有不贊同,天下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鄭渠的神話也只適合在關中,盲目的搬越只怕是東施效顰罷了。
“是也不是。下官觀察過,薊州的兩條主河,一條是洳河,源自上游北河,為自北向南的來水,但近年來逐漸斷流;一條是泃河,是薊州原生的河,為東西向來水,但水量不豐,且水位地勢本就較洳河高上一些?!?
“在泃河上游開放山澤,擴大水量,然后可利用地勢,在魚山西麓谷口筑起石堰壩,抬高水位,攔截泃河水入渠。同時沿途攔腰截斷沿山河流,將冶水、清水、濁水、石川水等收入渠中,以加大水量?!?
“隨后利用依著魚山山脈影響下,薊州城西北高,東南低的地形,修建流經干渠,最后在注水入洳河。沿途水網密織,加強水利灌溉,同時,也可用注填淤之水,溉澤鹵之地,多年干旱下來,薊州的地,早已不能適應農作生長了,唯有新水入河,才能換回薊州的萬頃良田”
亭中沉默下來,霍安和燕寧都在認真思考,雖然大膽了些,但韓柱的辦法還是比較可行的。
霍安想了想,問道,“若是引地下之水灌溉,廣挖井,向地底取水呢?”
韓柱搖了搖頭,“不可,薊州地底水薄,且連年干旱,城中本就水少,再向底下取水,畢竟也有二十萬多人,只怕有地陷之?!?
她繼續想了想,又問道,“既然洳河斷流,是因著北河改道,可是如今洳河河道均在,只是連年減流,近乎斷流,若是在北河處設置一條堤壩,攔截北河水,讓它復流到洳河之中呢?”
“也不行,北河多泥沙沉底,沙土漂輕,不堅實,其功不可就,若是在北河設立堤壩,迫使北河改道,那不過是重復百年前的浮山堰之禍,致使餓殍千里”
霍安沉默了下去,看來,只有韓柱的那個辦法可以一試了,可即使是這唯一的辦法,韓柱也說了,他也只有五成的勝算。
氣氛一下子有些凝重,燕寧抬起頭,看向韓柱,“你研究這件事情多久了”
“二十年,遠在我成為薊州父母官之前”,韓柱如實回道。
事實上,從他小的時候,就坐在洳河旁研究這件事,洳河和泃河,他跑了不下萬次。
燕寧了然地點了點頭,隨后眼中俱是認真的看著他說道,“五十萬,算是我給予韓大人的信任,我將薊州的未來,托付與您了”
這一次,他沒有跪,只是紅了眼眶,可一個七尺的男兒,渾身顫抖不能自抑,淚水打著轉,張了張口,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拱手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