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說自己命不久矣,為天下而來,為送燕寧一個天下而來,他便信了。
問題是如今運籌帷幄遣兵運將的那個是燕寧,就這么在一旁看著,一點好的辦法也不提,怎么想怎么不像是秦傾的作風。
何況燕歸巢的想法雖然很好,卻也還是有極大的瑕疵。
神山被毀,對北境來說將是莫大的恥辱,他們與燕北將會陷入不死不休的局面。
若是在燕北大軍圍剿五十萬北境大軍之后,北周還有伏兵,那燕北將再無半點還手之力。
何況,此役勝利的關鍵放在了李光的涼州營和遠在前線作戰的兵馬回援神山這兩個點上,他對兵法并不算特別精通,卻感受到了一絲怪異,雖然事情都說得通,卻好像有些不對勁。
“你可以去告訴燕寧,這個點她應該還沒就寢”,秦傾笑著續了杯茶,語氣坦蕩平和。
“我既然來了你的營帳,我想應該表明了我的態度了”
藍昭挑眉看向秦傾,世人總說他冰寒冷冽,可他卻覺得,這位溫雅謙和的金凌雪才是真的冷心冷情。
能讓他放在心上的,應該只有風來水榭的碧湖之中供養的那朵金蓮了吧。
“當初,金陵逼著藍家入仕,要我出任太子太傅,是你搭了把手把藍家撈出來的,我才能大大方方跑路”
“雖然我不喜藍家,但也脫不掉家族賦予我的這一身骨血,藍昭從不是什么好人,可恩怨分明四個字還是我的行事準則,你救了藍家幾百口性命,有恩報恩”
要不是秦傾來得及時,按照長老堂的決斷,要被送他去做太子師,那藍正衍投河換的氣節就真的要消磨在這時間的長河里了。
平心而論,他保住的,是對有些藍家人而言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他雖并不贊同那位首輔的行為,可本質上,還是敬佩的。
他頓了頓,隨后道,“欠你的,要趕在人還在的時候還了,我來前線湊這個熱鬧,應的不是燕寧所請,而是要報你對藍家的舊恩,多余的我不會說,你自己小心,有需要我做的,你也只管吩咐”
秦傾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才開口回道,“當初我救藍家,有我的私心,不想秦瓊出自藍家教導。即便我不出現,以你的本事,也有辦法脫身,只是可能不會脫得這么干凈。你承我的情,我并不覺得有愧,這事我記下了”
“之前與少主交談,你說你不想做藍家下一個投江首輔藍正衍,不知時隔數年,君心是否依舊?”,燭火搖曳了一下,燈下的人好奇地抬起眼。
他托著下巴靜靜等著,只聽得清冽似云巔之雪的聲音堅定明澈如初,“藍昭只是藍昭,天下蒼生非我所能擔”
秦傾嘴角微揚,挺好的,這個人還是老樣子,能夠保持初心的人不易,這也沒什么不好,沒有誰規定了藍家人就一定要以天下為己任。
“沒什么不好,只是...”,眉頭輕蹙,“藍家少主在虎威書院藏了三年,不是什么特殊的秘密,藍家至今未召回少主,不管有沒有做出自己的選擇,至少在金陵眼中,是已經選了燕北了”
“我不管你為何不走,但你既然留下,至少說明,這偌大的燕云十六州,還有你在意牽掛的東西”
一向清冷的眼眸竟然不自覺的開始浮現一個聒噪的身影,藍昭無語地閉上眼,不想順著秦傾的話往下細想。
“我只希望藍少主不論做什么,顧念這三年所見所感所記掛的人事即可,不做有害燕北之事”
詫異地抬起頭,藍昭有些不敢置信,“就這?”
秦傾輕搖了搖頭,“其二,無論你猜到了什么,不要向燕寧透露什么”
“應該還有吧”,低頭抿了口茶,他心里清楚,或許這第三件事,才是最難辦的。
“必要的時候,我需要一封藍家少主以藍家之名起草的《告天下百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