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興安三年二月初六,夫人李氏臨盆。
宮里的產婆在午后溫煦的陽光之下把孩子抱出來給外屋里等著的人看“恭喜皇上,李夫人誕下皇長子。”
拓跋浚抬手輕輕撥弄了一下遮著孩子臉的襁褓,瞧見那還未睜開眼的小嬰兒,心中百感交集。
“李夫人可還好?”馮錦倒是從容,接過產婆懷里的小皇子。那孩子一到她身上,竟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產婆跪地道“夫人受累,已歇著了。皇后娘娘果真有母儀天下之姿,小皇子方才還在里頭哭得用力,您一抱,反倒笑了。”
她低頭盯著懷里的孩子,眼神也充滿溫柔,就像是此刻窗外那難得的一束冬日陽光,晴朗,明亮。
剛出生的孩子,小臉兒皺巴巴的一團,也緩緩地張開雙眼瞧這陌生的世界。
馮錦不由地想,她的純熙若是還在,這會兒也該滿地跑著要看弟弟了。
“錦兒,給孩子定個名兒吧。”拓跋浚察覺到她神情的變化,環住她的肩,輕輕附在她耳邊提議。
“皇長子的名字,哪里是臣妾能做主的,還要問過太后、請教過欽天監才是。”
拓跋浚笑著點點頭“他們都已選過了,但你是他的嫡母,還是要你最后定奪。”
哲海見狀,出去許久,又端著一個紅木盤子走進來“回皇后娘娘,這是欽天監清晨送來的幾個字,為小皇子取名作備選。”
馮錦便也不推辭,將孩子遞給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乳娘,上前去看盤中的字簽。
一番思量之后,她伸手取出一枚“弘”字。
“戎雖小子,而式弘大。”她回身望著拓跋浚道,“這孩子是宮里第一個皇子,當得起這個字。”
拓跋浚接過那枚字簽,叩過去放進哲海舉著的托盤里“皇后說當得起,那一定當得起。去回太后和欽天監吧,為皇長子拓跋弘制玉牒,入族譜。”
巧馨隔著一道門,聽見外頭熱熱鬧鬧,這才虛弱地勾起了唇,安心睡去。
她歷經此事,又為人母,穩重了許多。出了月子才搬離太和宮,住進早已預備好的蜀溪宮。等到拓跋弘三歲斷乳,也將他主動送進了太和宮,由馮錦親自教養。
春妍也常常帶著女兒進宮探望馮錦,兩個孩子玩在一處,一個比一個的聰明睿智,機敏穎悟。
瑢嫣莫名消失之后,陸若丹也安分了不少。那些原本就聽話的妃嬪更是一派和諧,這宮里的日子,到這兒才算是安安穩穩,慢慢遂了馮錦的心意。
朝中局勢漸漸穩定,乙渾雖還野心勃勃但也有所收斂,致使長孫渴侯一派倒臺。興安六年端陽節,拓跋浚大封六宮,改年號為“和平”,焰火綻放在空中,沒人聽見幽暗的冷宮里,一陣哭聲傳出。
這是瑢嫣在冷宮的第四個年頭,守衛已沒有將她看得那么緊了,那枚破爛的鎖也常常被打開,她時常能到院子里偷著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端陽節這日,她遠遠望見宮城中央的方向有焰火飄起,問了送飯的太監,得到一個不耐煩的回答。瑢嫣這才知道,她父親已徹底失了勢,她不僅出去的日子遙遙無期,連性命也怕是進入了倒計時。
一陣不安涌上心頭,忽然聽見隔壁有哭聲傳來,她跑出去查看,原來是那個瘋女人咽了氣。
瘋女人身邊的丫頭倒是忠心,求著瑢嫣幫她把自家主子的尸首裹起來,讓她走得不至于赤條條。
“一同住了這么些年,還頭一次瞧見你。”干完了活兒,丫頭才說自己名叫綠衣,往后要同她做個伴。瑢嫣瞧著她哭紅的眼,突然想起什么來,“你家主子可是過去的世子妃?”
綠衣啜泣著點頭,瑢嫣的眼睛亮了起來,一抹詭異的笑綻放在臉上“世子妃,也還是如此狼狽地死在冷宮里。綠衣,你恨外面那些人嗎?想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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