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著在眾人的呼喚聲中緩緩轉醒,馮錦只覺得喉頭發干,渾身刺痛。
卿硯趴在床邊,見她睜開了眼,喜出望外“娘娘,您可終于醒了。”
她抬手揉了揉沉悶的腦袋,這才看清,薛子軻和春妍抱著孩子站在她身邊,哲海跪在佛像前一個勁兒的念叨,就連馮熙夫婦也破例進了她的寢殿。
春妍的女兒雪瑤掙開母親的懷抱,扶著床頭,把梨花瓣兒一般白白嫩嫩的小臉湊到馮錦跟前“姑姑。”
她說要將薛子軻當哥哥一般對待,從小便教雪瑤叫姑姑,可這丫頭學了好久也沒學會,今日竟軟軟地叫了出來,惹得春妍背過身去直抹眼淚。
“皇上呢?”馮錦伸手護著雪瑤的背,啞著嗓子問卿硯。
卿硯一個愣怔,隨即避開目光道“先皇已于云中陵下葬數日,娘娘投火,幸虧薛大人救得及時,才不至受傷。”
一句“先皇”刺得馮錦心肝兒疼,好日子盼不來,她不愿接受的事情卻怎么也躲不掉。
“我說去陪他,你們為什么那么狠心,連這也不許。”
屋里半晌無聲,生死相隔只在一瞬,馮錦終于清醒,心里的思念卻越發的銳利而深刻,又那樣復雜,那樣沉重。
薛子軻盯著她痛楚的神情,默然將雪瑤抱走,遞給春妍,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娘娘的心意感動了當日在場的文武百官,可人死不能復生。先皇已逝,微臣作為醫者,只能顧得上活人,才盡力救下娘娘。”
“錦兒,薛大人說得對。”馮熙見她沒有出聲,走上前去俯身道,“去了的人已成定局,活著的人就該好好活著。不然,你怎對得起他離開時的期盼。這宮里,不能再死人了。”
仿佛時隔許久,才又聽見有人這樣喚自己,馮錦第一次哭出了聲“哥哥,難不成錦兒這一生就注定孤苦嗎。我還未曾穿上嫁衣與他大婚,我們還未等來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他怎么就拋下我走了。”
細細數來,喪父喪母,喪子喪夫,這人世間所有的悲戚怎么就都叫她一個人嘗了個遍呢。
馮熙輕輕替馮錦掖好被角,想縮回手時,卻被她緊緊抓住,不由地更加揪起心來。
聽卿硯說,馮錦從小就乖巧得招人疼,連生病都不哭不鬧,不肯麻煩身邊的人。他錯過了她的成長,沒想到長大后卻要因這樣的緣由親近。
“你還有哥哥,還有嫂嫂,卿硯姐姐也會一直陪著你,怎會一生孤苦呢。”他艱難地張口,想要說出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話來安慰她,卻突然發覺,即便是親生的兄妹,那切膚的痛,他也無法替她去承受。
“娘娘,您得好好的,替先皇守著這大魏的江山。”高沛璇到底機敏,一句話,說得馮錦止住了啜泣。
大魏的江山。
她抹了一把淚,借著馮熙手上的力使勁兒坐起來,將一直跪在門邊的哲海喊了進來“弘兒呢?”
“回娘娘,您幾日未醒,小皇子已叫太后娘娘接走了。”
卿硯看出了馮錦的心思,于是向眾人道“娘娘雖已轉醒,但這身子骨兒還是弱,咱們還是讓她好好歇著吧。薛大人,還要勞煩您近日多跑幾趟了。”
薛子軻欣然應下,而因著都是自己人,馮熙倒也不覺得卿硯僭越,也點點頭,安撫了馮錦一番,幾人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屋里只剩下了卿硯和哲海,馮錦這才望了望外頭,見天兒還早,便想起身下地“去見太后娘娘。”
可人雖無大礙,但經過火焰灼燒,多少是有些皮外傷的。卿硯連忙上前攔住她“娘娘這是做什么,小皇子在太后那兒受不了委屈的。”
“嫂嫂說得對,我不能與他白頭,那他的國,我便替他守著。”馮錦忍著渾身的疼硬是站了起來,握住卿硯的手,“但我終究是女人,國不可一日無君。”
卿硯明白過來,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