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錦了然一笑,遞給他一個感激的目光,隨后回身叫人“李奕,出來吧。哀家這兒不能留你,好好兒的做什么太監(jiān)。王爺說他要帶你走,你可愿意?”
屋里的人先前還跪著一動不敢動,聽到她的聲音,趕忙爬起來走出門,站在離她身側不遠處“李奕悉聽太后娘娘安排。”
瞧得出來他雖努力低著頭,但面上那種忽然有了盼頭的欣喜勁兒卻怎么也掩不住。
“那臣弟帶他回府,就不叨擾皇嫂了。”拓跋子推招了招手,將李奕喚到自己面前。
兩人正要走出太和宮,馮錦忽地想起另一件事兒來,追上去喊了一聲“王爺等等。”
拓跋子推停下腳步,從容地轉身“皇嫂還有什么吩咐?”
“過了年,弘兒就滿五歲了。雖說年紀還小,但到底是一國之君,也該讀書習武了。”馮錦將早前與卿硯商量過的事情又拿出來同他說,“我想了想不如先學騎射,可放眼朝野內外,唯一能叫人放心的也只有王爺。您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教個孩子恐怕綽綽有余。”
“皇嫂發(fā)話,自是好說。那臣弟回去便準備準備,也該早些來將宮中的馬場收拾出來。”輔佐幼主是攝政王分內之事,因而縱是習武多年不曾教過學生,拓跋子推也并未推辭,聽她說完便馬上點頭應下。
馮錦本以為他政務繁忙已夠勞累,不會攬下這教導孩子的活兒,連勸說之詞都想好了,卻沒想到人家答應得竟如此爽利。
這下她腹中的石頭才落了地,目送著拓跋子推出門,總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滿意地回到寢殿。
“哲海,傳哀家旨意。濟南王慕容白曜妄自揣測,先帝尚且在殯,此人卻無臣子之心,公然送男子入禁宮,實為侮辱哀家。念其可能只是一時糊涂,罰沒三月俸祿,著閉門思過,往后不必參與朝政。”
哲海拿了紙筆記下,又問“娘娘,這旨意是否送到即可,不必聲張?”
馮錦伸出去端茶的手頓了頓,微微發(fā)燙的茶水一個沒留意打翻在桌。
又眼波流轉,落在他身上“哀家行得直坐得端,未受他那樣‘賀禮’,為何還不敢聲張。”
“先帝尚在國喪,這種事兒,奴才只是怕旁人聽了,非議娘娘。”哲海連忙上前去給她擦拭桌子,他跟在她身邊時間不短了,所言皆是為她著想,此刻便還是小心地解釋。
馮錦蹙起她那兩條細長烏黑的眉,輕輕按揉著被燙到的手背,許久又開口“不僅要聲張,哀家還要所有人都知道,以此諂媚哀家,這條路行不通。”
天安元年正月初一,平城百姓們口口相傳,諸位走親訪友之間,無論從哪兒回來,都得先去正陽門外的宮墻上看一眼。
“今有太后馮錦,對大魏百姓立此誓言大魏在,我在;大魏亡,我亡。去歲不幸,亡夫新寡,然馮錦遵漢人祖制,一生只嫁先皇一人。往后無論如何,后宮絕無男寵,也絕不再嫁。”
娟秀的字跡,是馮錦親筆所書,底下還醒目地貼著一份抄送濟南王的諭旨。
這下人們傳得沸沸揚揚,說那濟南王慕容白曜給太后進獻男寵,叫太后駁回,結結實實給掄了個大嘴巴。
鮮卑素來對鰥寡再婚十分寬容,但像馮錦這樣決意不再嫁,身為太后,將此事拿出來在臺面上說的,還是絕無僅有。
“城墻上貼著太后親筆立的誓?”這些話傳到拓跋子推耳朵里,他猛地從飯桌上抬起頭來,盯著在桌邊布菜的福來。
福來本是與他嘮叨些閑話,可看自家王爺突然認真起來,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憨笑著瞧他“可不是嘛,百姓們這會兒都在夸咱們太后為人忠善,對先皇有情有義。”
拓跋子推沉默了一陣,抬手叫福來出去。拿手里的筷子一粒一粒地夾著米,半晌卻什么也沒有吃下去。
他腦子里凈是福來剛才轉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