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生活在這個世界的夾縫中的感覺,她也有過。
李茉兒好歹還享受過被父母雙親當做掌上明珠的日子,可她從生下來便背著罪臣之女的名號,無論多懂事都永遠是皇城里最尷尬的“錦姑娘”。
可她又不知道她的苦。
馮錦從前總覺得自己不幸,但與李茉兒比起來,她的一生已經足夠順利。
她恨那些害了她父親的達貴,如今便坐上寶座,將他們壓在股掌之下。
她恨那些不肯承認漢族地位的人,如今也以一個漢人的身份高高在上,用兵、辦學,皆為漢人揚眉吐氣。
這樣看來,她也并沒有多高尚,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無私。她與李茉兒好像只是差了幸運二字,卻也在用李茉兒的方式報復這個曾經給予她不公的世界。
倘若自己沒這么幸運呢,那個牢房里的瘋子,會不會就是她了?
馮錦顫抖著手去握卿硯,兩汪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是覺得無助。過去說得那么冠冕堂皇的話,藏在心里那份感動自己的情,她以為自己早已放下了,可說到底一切也不過是自己在報仇的遮羞布。
她越想越覺得李茉兒就是另一個她,難道她馮錦也不過是個滿是私心的小人嗎。
卿硯愣了一陣才反應過來她想的什么,旋即笑著去撫她的背“不會,娘娘,您不會成為那個樣子。娘娘和她不一樣,您心里有個善字,您這一路為自己,卻也不曾害人啊?!?
兩人走出永巷,那兩堵高高的墻消失在身后,陽光照在馮錦的身上,嵌在片片綠葉織成的屏障中。
卿硯一如往常,替身邊的人擋住晃眼的光,又輕輕同她道“娘娘放心地往前走,奴婢也不會讓您變成那樣的,后人也只會念您的好?!?
她知道馮錦在害怕什么,從小到大,她一直是最了解馮錦的人。
人人都以為馮錦鍍了金身,只有她明白,大魏的太后啊,也不過是個弱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