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子推面色一僵,說出去的話又不好收回,只得點了點頭。
赫梅小跑幾步跟上已走出去的他,滿心歡喜。
她既來了,便不單單是想拜見長輩、互通兩國友好了,自然還是奔著做大魏的攝政王妃來的。
涼國自戰敗之后一直對大魏稱臣,卻仍舊惶惶不可終日。這份兒難得的、不知何時會被打破的太平,除了和親之外倒也想不出別的紐帶來維系。拓跋弘又不曾成婚,所以國君便將目光鎖定在了地位與皇帝幾乎持平的攝政王身上。
赫梅此次前來,明面上是選夫,實際上倒不如說是帶著父親的期冀來“勾引”拓跋子推的。
來之前她還信心滿滿的,她這相貌自小就是被人夸贊的,琴棋書畫又學了多年,算得知書達理。
可路上聽說這攝政王二十八歲了連個妾都不曾納過,先是懷疑,這人怕是什么歪瓜裂棗。待見了人,立馬轉變了想法,心道一定是他眼光太高,于是又開始暗自思索怎么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方才見了馮錦,嗅出兩人之間那不尋常的氣氛,赫梅才明白了拓跋子推至今未娶的原因,原是有個小嫂嫂揪著他的心吶。
不過也難不倒她,她正當妙齡,給人印象又機靈可愛,還怕斗不過一個成過婚、且身居高位須得事事謹慎的半老徐娘?
馮錦回了寢殿之后,想歇一陣,卻一想到方才那兩人相依而坐,便百爪撓心一般。
她那日還說得瀟灑,要讓拓跋弘與他皇叔同日娶親。
可后來拓跋弘也松了口不再為難她,事情又真到了這個份兒上,一向默默守著她的拓跋子推當真將姑娘帶至了她面前,還說什么長嫂如母的混賬話,馮錦倒有些接受不了。
“卿硯姑姑,我娘怎么了?”一直趴在外頭偷偷瞧著的拓跋弘見她坐立難安,看了半晌,忍不住跑到卿硯身邊,輕聲詢問。
卿硯向里望了望,笑道“沒事兒,大約是患得患失了。”
“什么患得患失啊?”拓跋弘眨著眼睛,“是不是剛才皇叔和那公主的事?”
卿硯原本也想說不要他操心,但腦子忽然一轉,將小少年拉到一邊反問“皇上,您想不想讓娘娘恢復往日的神采?”
拓跋弘點點頭“那日是我錯了,往后我再也不想娘因為我而難過。嗯只要她別離我太遠,就算要出宮,我也依她。”
這也許是孩子心里糾結之下做出的最大讓步了吧,卿硯笑笑,認真地同他耳語了幾句。
安寧宮里,閭氏才與赫連氏念過佛經坐著喝茶,忽聞外頭通報攝政王帶了涼國公主前來請安。兩人對望一眼,心道早已說過靜心禮佛,叫小輩們無要緊事不必前來,此刻也是滿心疑惑,但還是叫嬤嬤請人進來。
“母后,皇祖母。”拓跋子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躬身,“兒臣今日恰好帶赫梅公主進宮,原想過來瞧瞧便回府了,可公主執意要一同前來,拜謁長輩。”
“臣女沮渠赫梅拜見太皇太后,雖不該叨擾佛堂,但聽說王爺要來請安,臣女左思右想,既來了大魏,早晚還是應當見見長輩的。”赫梅乖巧地行禮,卻儼然一副準王妃的架勢。曖昧不清的字字句句,更是叫人遐想她與拓跋子推的關系。
赫連氏向來對小輩的事不多言,閭氏便瞧了她一眼,淡淡開口“我們兩把老骨頭早已不問國事,這屋里青燈古佛的,不似別處安適。慢待公主了,還望公主多多包涵。”
“臣女不敢。”赫梅頓了一頓,瞧見閭氏手旁的桌上放著一卷未抄完的佛經,收回目光道,“臣女平日在涼國也隨母親禮佛,佛經抄過不少,這檀香氣聞著也叫人安心。”
“敢問公主是修行還是學佛?”閭氏的目光掃過她身上的衣裳,端起茶盞,似是無意地又問了一句。
“回太皇太后,臣女正是學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