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硯笑笑,挑起個正紅色的胭脂問馮錦今兒用這個好不好,并未回答先前的話。
不過晌午時分司禮監前來確認禮單時,馮錦便明白了卿硯早晨那神神秘秘的樣子是為何。
“你們竟都合著伙兒瞞我了,那孩子到底還有什么沒告訴我的,與赫梅公主又何干?”她也不惱,只拿了單子細細地瞧,在不妥之處勾勾畫畫,輕笑著埋怨卿硯。
卿硯搖搖頭“皇上自個兒做的主,奴婢哪能細問。您不是早就盼著皇上能長大,不用人操心嗎。”
馮錦放下禮單,忽然長嘆了一聲“可真到了這一日,心里還有些空落落的。”
天底下哪個母親不是這樣呢,孩子小的時候盼著他長大,好不容易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母親倒覺得自個兒多余、兀自傷感起來了。
聘禮依著拓跋弘的意思,沒過幾日就早早送去了薛家。
冊后大典選在二月十六,宜嫁宜娶。湛藍的天空猶如琉璃翠璧一般干凈,可巧也是個微云叆叇、澄空萬里的好日子。
馮錦先前給薛家許下了三書六禮、十里紅妝,如今宮人浩浩蕩蕩地從皇城直向薛府。
鳳輦接了雪瑤,告別薛家父母。儀仗慢慢前行,吹吹打打好不熱鬧,羨煞眾人。
沿街的百姓無不熱絡地談論著這位大魏國史上絕無僅有、聲勢浩大禮聘入宮的皇后,伏地而拜,口稱千歲。
一行人入了正陽門,城樓上鐘鼓齊鳴。
雪瑤從鳳輦上下來,抬首凝望,目之所及皆是人群密密,腳下繡著合歡花的紅毯柔軟而望不到邊。
皇家的宗親女眷隨侍在她身側,她原本還帶著興奮勁兒,這會兒瞧見觀禮的眾人,花冠沉沉地頂在發髻上,也覺得心里壓得慌,后背上細細地沁出了汗珠兒來。
馮錦坐在佛臺旁的高處,透過珠簾望著雪瑤由司禮太監扶著一步步走上來,與拓跋弘一起祭拜祖先。
瞧著這一對小小的璧人落落相對,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手鑄金人的那日,也是這么個晴朗的天兒。
她如今放在心底里的那個人,彼時也就站在這兒,像她現在一樣,含笑遠眺登上來的人兒。予她榮耀萬千,與她并肩而立,許她千秋萬代。
一晃數年,山河錯落。轉瞬之間物是人非事事休,大魏的盛世再無他與她同享共賞,那時說下的千秋萬代,也早已湮滅在了心中。
“兒臣給母后請安,愿母后福與天齊,萬壽無疆。”
兩個孩子立在馮錦面前,奉上新茶,把她的思緒從數年之前拉回了太華殿上。
馮錦含著笑頻頻點頭,接過雪瑤手上的茶盞,將早已預備在了手邊的一個錦盒遞過去“這是當年哀家頭一回見赫連太后時,她贈予哀家的。如今雪瑤是這六宮之主了,母親便把它給你。”
卿硯把東西拿下來放進雪瑤的掌心,盒子里靜靜躺著當年那支簪子,閃著耀眼的金光。
“雪瑤謝過母后。”叫了那么多年姑姑,甫一改口,她卻一點兒也不別扭,好似無論叫什么,她們天生就該是一家人似的。
馮錦放下茶盞站起身,走上前去牽起雪瑤的手交給拓跋弘“往后就是你們兩個人并立在這天地之間了,要相互扶持,做明君,做賢后,讓這乾坤朗朗,家國清寧。太和宮已大致拾掇出來了,用得著的用不著的,日后你們慢慢添置便是。哀家今兒就搬到棲鳳宮去,也該到了享福的日子了。”
她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趁著眼淚還沒掉下來,便笑著擺手催二人到臺前去“找你們皇叔去,將鳳印璽綬一并拿了才算禮成。”
雪瑤乖巧地稱是,腕上的龍鳳鐲沉甸甸的,心里也是滿滿的。
“年少結發,往后一路惺惺相惜,世間幸事莫過于此了。”卿硯替馮錦理了理朝服上的金銀珠子,當年隨馮箬蘭來大魏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