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似拓跋子推一般威嚴,又不像平日里來伺候她的那些丫鬟小廝一樣低眉順目。僅僅是叫她吃飯,出口的話卻是溫柔中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篤定。
赫梅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兒,剛想拒絕,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
一旁的含玉連忙上前打圓場,主動替李奕把托盤中的吃食與碗筷一并擺出來“公主就別犟了,再怎么不高興也別跟自個兒的身子過不去。您來嘗嘗,這粥還溫著呢,正好入口?!?
赫梅別別扭扭地坐下,接過勺子舀了一口粥放進嘴里。熬得軟爛的米粒夾雜著百合的清甜,香糯適口,溫溫熱熱。
一碗粥下肚,倒是撫平了赫梅焦躁郁悶的心。
李奕一直站在一邊兒瞧她,看她像只小松鼠似的往嘴里送東西,眸中不自覺地染上了笑意。
赫梅吃夠了,放下碗筷回頭去看,正巧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忙扯過帕子擦嘴“你笑什么,我臉上是不是沾了什么東西?”
“既知道餓,何苦要折磨自己的肚子。”李奕上前去收碗碟,準備拿回去給福來交差,卻聽見了赫梅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我這樣大張旗鼓的不吃不喝,他也不見得能來瞧瞧我。”
李奕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過頭去看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誰?”
“除了你家王爺還能有誰,平日里瞧著人模人樣的,卻是個不會憐香惜玉的萬年冰塊兒?!焙彰芬е剑路鹗菍⑹掷锏呐磷赢敵赏匕献油埔话悖l狠似的緊緊攥著。
李奕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不會憐香惜玉么?恐怕是因人而異吧。他可清楚記得,過去每逢太后有事,別說她不吃不喝了,就是宮里傳出來說娘娘昨夜少睡了一個時辰,拓跋子推都能將擔憂寫到臉上去。
“王爺在公主心中既然是個不會憐香惜玉的冰塊兒,您何不干脆放下他,另覓良人呢。”李奕收回思緒,認真問她,“您與他相識也不過短短數日,怎么就認定了似的呢。”
赫梅賭氣一般坐回凳子上“我山高水遠的從涼國來了,除了王爺,嫁誰都沒用?!?
含玉聽了,悄悄扯她的袖子,赫梅卻更不高興了“怎么的,我這命不由自個兒,心里不爽快,難道說都說不得了嗎?”
李奕干脆將手撐在桌上,隔著一桌的殘羹剩菜看向赫梅“有什么不痛快的,公主不妨與我一說。”
他有一種直覺,這位小公主也許并不像福來說的那般磨人又不講道理。
赫梅怔了怔,眼底有幾分動容一閃而過。
“含玉,你將剩的這些東西收拾出去吧?!?
含玉應了一聲,動作卻慢吞吞的,又十分不放心地看了看屋里的兩人,在赫梅的眼神催促下才捧了托盤往外走。
將含玉指揮了出去,赫梅隨后才又接過李奕的話茬兒“有要說的,卻不知從何說起。好像,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問過我,沒人問過我心里有什么不痛快?!?
“素來聽聞公主是涼國國君最喜愛的幺女,一般人恐怕也很難想到公主能有什么不痛快的吧?!崩钷认肓讼?,輕笑著同她插科打諢。
這回赫梅卻十分認真地反駁他“我受父王喜愛,也是從小拼了命換來的。人人都說我脾氣倔強古怪又暴躁,可我若不這樣,父王哪能在他那眾多乖巧的女兒當中發現還有個我呢?!?
見李奕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她干脆招手喚他坐下。又將肘擱在桌上,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慢慢給他講起了自己的事情。
赫梅是涼國國君最喜愛的小女兒沒錯,但她既不是王后嫡出,也并非哪個名門望族的外孫女。
她的母親只是個被采選入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美人,連撫養自己親生女兒的資格都夠不上。
赫梅剛一出生就被宮人抱走,從小與其他庶出的公主王子們一樣,被養在王宮角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