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妙音沒想到自己才一靠近棲鳳宮的門,就被幾個小太監攔住了。
為首的瞧見她的裝束,說話并不客氣“什么人,趕緊回去,沒事兒別老往這邊兒來!”
跟在李妙音身邊的婢女是她在醉春樓時就伺候她的紅柳,總覺得自個兒也是跟著姑娘變鳳凰了,有些站在高處看人低的意思,也一時間改不了在青樓里的那些習氣。
于是還沒等李妙音說話,紅柳就氣沖沖地上去站在了那說話的小太監面前“這是新進宮的賢夫人,你們跟主子就是這樣說話的嗎!”
“主子?”那小太監冷笑一聲,也不拿她這態度當回事兒,上下掃了一眼面前的主仆二人,轉頭向著李妙音開口,“賢夫人,奴才說句話您別不愛聽。這棲鳳宮的地界兒里,只有太后娘娘才算得上是奴才們的主子。甭管您多受寵,擾了太后娘娘的清凈就是您的不對了。”
紅柳還想說什么,卻被李妙音一把拉住瞪了一眼,拽到了身后去。
她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兒,何必硬碰硬叫人抓住了把柄,說自個兒恃寵而驕呢。
于是便好聲好氣地同那太監解釋“公公誤會了,今兒過年,我想著入宮以來還沒有跟太后娘娘好好兒請個安,便借著年節來送些東西,以示孝心罷了。”
“夫人請回吧,太后娘娘不需要您這心意。不擾她休養,就是最大的孝心了。”小太監看她還算是個識趣兒的,語氣便也緩和了下來,“往后這棲鳳宮附近您也不要來了,這回咱們幾個認識了您,下回換了別人,誤傷了您可就不好了。”
說罷也再沒瞧她,徑自回了棲鳳宮門口,與其他的太監說著些什么。
李妙音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仰頭看著棲鳳宮的高墻,無奈地叫上紅柳轉身往回走。
紅柳還想抱怨幾句什么,李妙音卻抬手給了她一巴掌。
孝心沒顯成,歡心也沒討來,反倒被一個小太監教育了一番,碰了一鼻子的灰,她自個兒心里也不快著呢。
面前的人委屈巴巴地捂臉瞧著她“夫人,您好歹也是皇上欽點入宮的,多大的恩寵,還能讓那幾個小太監騎到頭上去?”
“這是皇宮!處處有耳朵,處處有眼睛的皇宮。”李妙音恨鐵不成鋼地沉聲與她道,“你最好記住了我是怎么入的宮,滁州司馬家的庶女,應選得封,就是有恩寵,那也是給李司馬家的。而且咱們倆今日是來干嘛的?想傍上太后娘娘,讓她身邊的人說幾句怎么了,面子重要還是前程重要?”
紅柳眼淚汪汪地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進了宮還不如在青樓里自在。連她一向覺得溫柔似水的曼云姑娘成了李妙音、成了“賢夫人”之后,也變得叫她不認識了。
走至永巷里,四下都靜謐無人,紅柳低低的抽泣聲叫李妙音有些心軟了。
她停下腳步,回過身去輕輕撫了撫紅柳的臉。
“紅柳,我剛才是沖動了,你別往心里去。”
紅柳一聽這話哭得更厲害“夫人,我不是與您置氣,只是覺得在這皇宮里活得憋屈,我忍不住。往年,往年這時候,咱們應該正跟其他的姑娘有說有笑的過節呢,何曾這般寂寥,又何曾這般低聲下氣。”
李妙音嘆了口氣,扶著她的肩膀叫她抬頭看自己“我不知道皇上究竟是為了什么菜看上我的,但既然被看上了,就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但你也瞧見了,后宮里多的是美人兒,我比旁人都大,也可能還未等人老珠黃,皇上就有新歡了。”
她頓了頓,替紅柳擦干凈臉頰上的淚痕“都說帝王最是無情,我不想叫這福氣從手中溜走,就必須給自己尋個好出路。只是個夫人,且不說活著時會如何遭人排擠,日后死了連進皇陵的資格都沒有。”
“夫人是什么意思?”紅柳的情緒好不容易平穩下來,不住地揉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