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杉從池子邊回過頭來,瞧見含玉正抱著茶葉罐子愣在原地,頷首道“打開瞧瞧。”
含玉遲疑了片刻,順著她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揭開了那茶葉罐子。
滿滿的一罐子茶葉,嫩綠的葉片鋪開,清香撲鼻。
“娘娘,是明前龍井。”含玉過去在涼國皇宮里跟著赫梅沾光,嘗過一些底下進貢來的明前茶。連赫梅那樣受寵的公主都只得了一小罐子,可見這茶真的是金貴無比。
“明前茶每年攏共也沒有幾斤幾兩,本宮又喝慣了宮里分發的那些,恐糟蹋了好東西,權當嘗個新鮮吧。”秦月杉撒著魚食,看也沒看罐子里的東西,只是與含玉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兒。
含玉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罐子,小聲道“太嬪娘娘,這人倒是大方。您說明前茶攏共沒有幾斤幾兩,可她給您這罐子里,奴婢瞧著就不止五六斤。”
秦月杉這才又擦了手走過來,當著含玉的面兒扒拉開最上層的茶葉,露出了里頭白花花的銀子和一張折起來的字條。
“送茶葉的人名叫邢巒,御史中尉,朝廷一品大員。”她不緊不慢,像是介紹平常親友似的與含玉說著。
含玉大驚,秦月杉以為她是驚訝自己與朝廷要員私相授受,但含玉心里卻是夾雜著一絲欣喜。
她自個兒也沒想到,馮錦交代自己這事兒才不過半月,如今都不用她偷聽偷看,秦月杉竟然主動與她透漏了底細。
“娘娘,咱們回宮吧。”含玉緩過神來,慌忙蓋上茶葉罐子跪地。
秦月杉滿意地笑了笑,什么也沒說,將含玉喚了起來,搭上她的手臂往回走。
等到二人在啟初宮的寢殿里站定了,含玉關上門轉過身來深吸了一口氣,果然聽見秦月杉淡淡同她開口了。
“想問什么便問吧。”
含玉的唇微微有些顫抖,話剛要出口,但轉念一想,還是裝成受了驚的樣子,搖著頭道“太嬪娘娘,奴婢沒有什么要問的。您逛了許久,也該累了吧,要不躺著歇會兒?奴婢去給您泡茶來。”
說罷便要轉身,卻被秦月杉抓住了手腕。
“平日里瞧著你挺大膽的,怎么,這才一罐子茶葉便將你嚇成這個樣子了?”
秦月杉面上也并沒有慍色,反倒親熱地握住了含玉的手,接著與她道“你想問什么問什么,本宮說真的,不管你問什么,絕不遷怒于你。”
兩人心里各自打著算盤,秦月杉觀察著含玉的反應,含玉想問今日這事兒是不是她早有準備的,也想問問她是不是故意帶著自己去魚池子邊兒上等那送茶葉的人。
可糾結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柔聲開口“太嬪娘娘,奴婢也真的沒有什么要問的。打從來了這皇宮里的頭一天起,內宮掌事就教導過奴婢,到了主子跟前兒,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更不要聽。”
秦月杉悄然收起自己臉上不經意間露出來的笑容,點了點頭。
“你雖沒有翠兒跟在本宮身邊的時間長,但本宮覺得與你是有緣分的。而且有些事兒,翠兒那個性情不適合去辦,反倒是你去比較合適。”
含玉小心地抬起頭來,與秦月杉對視“娘娘能如此看重奴婢,奴婢自然不會讓娘娘失望的。”
“好,但愿本宮沒有看錯了人。”秦月杉瞧著十分滿意,走到桌邊,又揭開了那罐子茶葉,從中拿出那張紙條,攤開看了看,遞給含玉。
對面的人雙手接過紙條,按捺住心里的激動,慢慢打開。
“打探太皇太后端陽節去處。”
含玉猛地抬眼,瞧見秦月杉正十分從容地望著自己,不由地捏了一把汗。
“聽說太皇太后深居養病之前,向來重視這些年節。今年是她再度臨朝聽政之后頭一回過端陽,她怎么過、去哪兒過,自然會安排得更加周全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