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里的一日日過得極快,夕陽斜照,草色蒙蒙,轉眼之間便是五個春秋。
“太和七年”被史官一筆一劃地寫下,馮錦回來之前朝堂上所有的污垢都成為了過去,整個大魏也好似春筍一般,重新展現出生機勃勃。
馮桓和碩明從太和五年起就以伴讀的身份長居宮中,純熙也常隨高沛璇一起進宮來探望馮錦。
可兩個孩子每每圍著她“姑姑”、“伯母”地叫著的時候,她卻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酸楚。
好在看著孩子們一天天健康平安地長大,碩明能夠出口成章,純熙也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惹人疼愛,馮錦心中才有了些許安慰。
過去一身稚氣的拓跋宏如今快滿十歲,也長成了聽話懂事的大孩子,坐在太華殿的時候,更是有了那么一些器宇軒昂的帝王模樣。
他眉眼之間越來越像他父親,而那偶爾有些倔強的脾氣,又引得馮錦總是想起記憶深處他未曾見過的祖父,禁不住感嘆起血緣的奇妙來。
朝堂上的事情,拓跋宏漸漸能聽懂一二,有些不要緊的折子馮錦便也試著放手讓他自己處理。
閑下來的時候,她就與他講講他的祖父,以期拓跋浚那未成的霸業能在孫兒手上完整下去。
所以拓跋宏打從懂事兒起就牢牢記住了祖母與他說的話。
他要將大魏建設成一個上下一心的大國,讓每一個民族都平起平坐,沒有分裂,更沒有戰爭。
這日祖孫二人正在太華宮的書房里批折子,忽聽哲海匆匆忙忙地進來通報。
“皇上,太皇太后,兵部尚書李大人求見。”
馮錦有意地瞧了一眼拓跋宏,只見他先是下意識地將目光轉到祖母身上,看她盯著自己卻又不說話,便立馬明白過來,擱下手上的筆挺起胸膛。
“哲海公公去回話罷,就說朕請李大人進來。”
哲海應聲退出去,不多時,李奕進門向拓跋宏和馮錦各行了禮。
原先的兵部尚書去歲年底告老還鄉,他便毫無疑問地升任了尚書,倒也在官位上做得令眾人信服,甚至還優于前任。
拓跋宏從小對祖母做的事、選的人都深信不疑,對著李奕的時候也是敬重而禮讓的,這會兒更是親自起身喚來宮人為他賜座。
“謝皇上。”李奕拱手,穩穩落座之后,又將目光投向馮錦,“臣今日前來有事想說與皇上和太皇太后,但又恐毫無憑據,叫人說是草木皆兵。”
馮錦聽他這話,正色微笑道“你但說無妨,在兵部做事寧可草木皆兵,也不能后知后覺,這些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拓跋宏也跟著點頭,認真地聽他說下去。
“臣自上任以來便在研究北邊各族,發現多的是柔然與柔然通婚,鮮卑與鮮卑通婚,漢人與漢人通婚。這若放在內陸大可不必擔憂,但邊境之地,這樣的情況近年來是愈演愈烈,甚至出現了排斥他族的現象,恐怕容易引起動亂。自古以來,邊境的大族發展到一定的程度以后,大多會明目張膽反對朝廷。”
馮錦微微凝眉,當年她新寡,剛剛輔佐拓跋弘的時候,南北邊境各族的不安與動蕩還歷歷在目。
這幾年好不容易穩住了內陸,又加大了鎮守邊疆的力度。倘若因為各族婚姻之事再促成了拉幫結派、令豪強世家輕而易舉把控邊境,那是萬萬不可的。
見她不說話,一直在旁邊聽著的拓跋宏倒是率先開口了“李大人,那朕若是再增派精兵強將駐守邊疆,他們是不是就會有所忌憚,不敢動那反對朝廷的心思了?”
李奕輕輕搖頭“皇上此言,治標不治本啊。我們的軍隊終究是有限的,再往邊疆增援,內陸怕是要有人手虧空。”
“宏兒,無論是內陸還是邊疆,我們要抓住的都是民眾的心,讓各族都心甘情愿接受朝廷,而非用武力讓他們感到驚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