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審結(jié)束,隨著人潮的退去,河邊的一個窩棚里,有幾個人正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對剛才審理的案子小聲議論著。
“沒想到啊!”一個須發(fā)皆白,看上去有股子仙風(fēng)道骨氣質(zhì)的老頭,伸手捋著自己的幾縷長髯微微地搖了搖頭:“小瞧他了,這位姜大人還是有點能耐的。”
老頭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很不以為然的嘀咕著:“護法也太瞧得起他了,這些朝廷的鷹犬還不是行邀買人心的手段,我看過一會老六他們就能贖出來了。”
老人沒有回答,還是微不可查的搖著頭,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什么,另一邊一個看上去肌肉結(jié)實,短打打扮的漢子沉吟了片刻:“護法可是擔(dān)心那狗官獅子大開口,要價太高了?”
“唉……”長嘆一口氣之后,老頭才緩緩地開口:“我是怕花多少錢都贖不回人來。”
這幫人一聽,先是互相看了看,顯然誰都不明白這位護法大人怎么會這么想,這天底下難道還有不貪財?shù)墓伲?
也沒讓他們等太長時間,一個跑腿報信的人便闖了進來,先是朝老頭行禮,然后小聲說到:“護法,那些鷹犬沒放人!”
他這么一說,眾人頓時眉頭緊皺了起來,那個年輕的人急忙問到:“你可使了銀子?他們是嫌少嗎?”
這個報信的搖搖頭:“使了,但是沒要!回事的師爺說,他們藐視太子咆哮公堂,判其勞改一個月,不得保釋!”
這幾個人對這些新名詞不是太陌生,畢竟現(xiàn)在到處都在宣傳新法律,可那個發(fā)問的年輕人還不死心繼續(xù)追問:“你就沒說這錢不是保釋金,只是給辦事的一點茶水錢?”
那個跑腿的急忙解釋:“小人當(dāng)然說了,但是他不敢收,還說若是糾纏,便將小的以賄賂公職人員的名義一并收了!”
這下屋里的人們不由得倒吸一口氣,那個被稱為護法的老頭只能苦笑:“果然被我猜中了,可惜老六他們要受一個月的苦了。現(xiàn)在你們還有誰敢小瞧一個能讓手下人不敢貪財?shù)姆饨罄簦 ?
這下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哪怕再難以置信也不得不信,這種魔幻般的事情就這么發(fā)生了。剛才在公審的時候,聒噪著嫌庭審枯燥的幾個閑漢,就是他們的同伙,而之所以要咆哮公堂,一來是覺得這種事情法不責(zé)眾,最多當(dāng)堂轟出去或是打板子,所以他們才有恃無恐,就是為了試探一下姜田的管理能力。
現(xiàn)在他們的試驗成功了,充分的證明了姜田要搞的新政和他們想的并不一樣,老頭只能再次的搖起了頭:“把話傳出去,無論是咱們在工地上的人,還是老六他們,這段時間都消停點,這個風(fēng)口不要給人抓住把柄。”
屋子里的眾人唯唯諾諾的稱是,然后陸續(xù)的退了出去,只有那個深沉的壯漢沒走,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后,他才小聲的向老人說到:“老爺可是覺察出什么了?”
見屋子里沒外人,老頭才放松了身形斜靠在椅子上:“這個姜田看似是年少輕狂,大刀闊斧的對官場動手,不知循序漸進徐徐圖之。本來這樣只會給自己樹敵,可現(xiàn)在看來他這是有恃無恐,且要將千百年來官場上的規(guī)矩連根拔起!”
“這么說咱們在這動手豈不是討不到什么便宜?”
這次老頭只能點頭同意:“豈止是討不到便宜,咱來的時間也不短了,你看著街面上有多少能為我所用的人?無論是販夫走卒、三教九流,一個個眼冒紅光,只恨不得多長幾只手在這天津衛(wèi)多撈點油水,哪怕是一個村婦,都盯著織染、漿洗之類的活計賺點活錢,可有誰能聽咱們的微言大義?要說唯一不喜歡改革的也就是原先的圣人門徒了。”
“既然如此……”這個壯漢沉吟了片刻:“那老爺何不為自己多做打算?”
老頭站起身,踱著步子走到門前,看著湛藍的天空有些呆滯的喃喃自語:“是該早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