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晚,府內處處點起燈籠,明暗之間又有了與白日不同景致。
黃昏前,吳澤出面,請雅集士子們用晚飯。
晚飯菜色簡單,但勝在精致,讀書士子們又大多是些貧寒出身,并不以為意。
晚宴之后,吳澤領一眾士子入香沐閣,閣中不大,坐下百余士子顯得有些擁擠,但氣味卻是極佳。
“是檀香。”文飛白道。
田高陽只是點了點頭,香道講究觀而不語,需要精心調息。
調香的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師傅,但雙手異常穩健,面色莊重。
香道分點炭火、搗香灰、開碳孔、埋碳、梳灰等等共十幾步,到最終完成小半個時辰都過去了。
聞著那好不容易點起來的檀香,眾士子的心境都不免平和許多。
香薰之后,吳澤又領著眾人到清泉閣品茗,水是山泉水,茶是鐵觀音,只是茶道極繁瑣。
文飛白趁著品茗的間隙問田高陽“怎么突然熏香品茗了?”
田高陽壓低聲音回道“許是墨先生要出來了。”
文飛白咂舌“墨先生規矩這么大?”
這時旁邊士子道“這算什么,要聽仙樂,自然不能隨意為之,莊重些好。”
雖然鐵觀音是極品,但知道馬上要去聆聽聽湖仙樂,這茶水也覺得沒有了味道。
過了許久,品茗結束。眾人從清泉閣出,文飛白仰望夜空,正看到月出東山,新月當空,分外皎潔。府中也籠罩上了一層淡淡月華,一切都變的詩情畫意起來。
吳澤領眾士子來到府邸南面,這里正對月牙潭,潭中小亭斜在一側,一棵桂樹長在亭旁,半遮半掩,更添韻味。遠處可見府北假山,構成一幅絕美畫面。
眾士子紛紛入座,靜待墨先生入亭,一時無人講話,氣氛肅穆之際。
須臾,假山微響,一道清泉竟從石縫之間流淌而出,沿著假山嶙峋怪石而下,宛如一小溪般注入月牙潭中。
士子們目瞪口呆,場面一時安靜的詭異。
一身著白衣女子從西院而出,走走過亭臺樓閣,過小橋而至中亭,她一身素凈白衣,臉蒙輕紗,懷抱一琵琶,坐下調弦,只寥寥幾音,已讓眾士子傾倒。
“墨先生是個女子?”文飛白小聲問道。
“禁聲!”數個士子轉頭對他怒目而視。
調音之后,亭中女子撥動琵琶,一曲琵琶語緩緩流出,凄怨哀婉,顧影神傷,又點到即止,似有無限愁思卻不愿顯露。
士子如癡如醉。
隨著琵琶聲循環往復,天上也有雨滴滴落,亭邊落下滴滴雨水,而眾士子不覺片雨沾身,仿佛老天也只將雨水降于仙音所起之處。
圍著中庭,五股清泉涌起,有如神跡。
小溪、泉涌、雨幕在燈籠映照下,光芒變化,如流動的琉璃。
士子中已有人淚流滿面,有人雙手合十。
坐在士子之中的范清洪已然驚訝的說不出話了,如果說這坡頂的月牙潭,一扭就出水的水葫蘆,以及自動清潔的恭桶是巧奪天工的話,眼前的一幕幾乎就是神跡了。
他已經可以想見,今夜之后,渾河府邸必將名動京城,隨之周圍地價也必將飆升。
范清洪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明白了兩行為何要買這么多渾河下游的零散土地,就是要將其做成這樣的別院,有了今日盛景,再加士子們的口口相傳,渾河別院絕對會大行其道。
好大的手筆!
兩行買地根本不是為了賣地,而是為了賣這樣的別院!
一百畝河邊良田,至多也就一千多兩銀子,而這樣一棟宅院可以賣到上萬兩,而成本可能還不過兩千兩銀子。一反手就是五倍的利潤。
范清洪心里冰涼,就連他晝思夜想,今日終于得聞的聽湖仙樂,也勾不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