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六月三十。
湖南捷報傳入江寧,大阿哥率兵一舉收復湖南境,只余五萬殘敵被團團圍困于衡州,覆滅在即。
朝野上下無不振奮。
受此消息影響,江寧城內物價下降,尤其是高昂的茶價、木價也有了下調的趨勢。
喝了快四個月茶沫子的百姓們,終于能買些像樣的鮮茶回家了。
民間娶妻生子、蓋新房的,也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
連續幾日,江寧城內街頭巷尾吹吹打打,喜事不斷,好不熱鬧。
甚至一直穩如泰山,也高如泰山的鹽價,也悄然下降了些許。
湖南等地,本不產鹽,按理說,湖南平叛與否與江寧鹽價并無關系。
各地商販們也只當這是微微的波動,沒有在意,殊不知,一場兩行醞釀許久的驚濤駭浪,已悄然襲來。
轉眼到了七月初五。
梅雨漸停,江寧連續數日大晴。
康熙南巡諸事已了,已開始做回京的準備,只待湖南平定,便會啟程。
靈谷寺和京城靜流寺的和尚被抓住審問后,除廣遠和尚等幾個有罪的被處以極刑,其余不相干的,都未受牽連,都放回原寺為僧。
康熙甚至還從內務府撥銀子,重修了靈谷寺山門,又翻修了大雄寶殿,重塑了佛祖金身。
雖然名義上是內務府調撥銀兩,但這出銀子的冤大頭,毫無疑問就是曹寅家。
經過拜孔廟,祭明孝陵,祭大禹陵,拜靈谷寺等事,康熙在民間聲望也是愈發升高,不少百姓士子都在為皇帝歌功頌德。
雖然南巡路上,出了種種事故,但總算達成了原本的目的,連續數日康熙都心情大好,加之身在南京,沒了奏折公文的煩擾,就更加龍顏大悅,每日晚上傳戲子唱戲。
曹寅家里有專門的戲臺,兩丈見方,離地三尺,青石筑成,上蓋飛檐屋頂,其后是一間兩開門的小房,兩門用簾子遮著,上掛小匾,一書“出將”,一書“入相”。
戲臺被四面墻圍成一個院子,墻邊有立柱撐著偌大的屋檐,可以避雨。
戲臺前留有一大片空地,可以擺放桌椅。
幾日來,江南各大戲班,都到曹府演戲,將徽調名曲都唱了個遍。
康熙傳戲,眾皇子及曹寅本人和他的幾個兒子都要來陪著看,幾天下來,胤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連做夢睡覺,都是老旦、老生那冗長的咿咿呀呀。
胤祚現在可以肯定,康熙南巡,雖說是帶了政治目的的,但肯定也夾雜了游山玩水的私心,不然不會躲在曹府里,一副樂不思蜀的樣子。
是夜,月華初上,曹府戲園點上燈籠,仆人們開始擺放桌椅點心。
江離園中,胤祚正與二丫聊天。
“近來江寧物價如何?”
這些天二丫一直在江寧城中溜達,對這些事情如數家珍,便答道“豬肉每斤二十文,雞蛋一個兩文,大米一斤九文……”
二丫一邊說,胤祚一邊在紙上記錄,許久之后放下筆來。
“王爺,你記這些做什么?。俊倍静唤獾?。
胤祚神秘的笑道“自有用處,對了,鹽價知道嗎?”
二丫想了想道“大概每斤一百文上下。”
胤祚將其記錄下來,他面的紙上,注明了近半個月來的鹽價波動,都十分平穩,胤祚皺緊眉頭“奇怪,不應該啊。”
二丫漫不經心的補充了一句“不過買的人越來越少了,今天一天,都鮮有人去買鹽?!?
胤祚眼前一亮,笑道“是了!官鹽太貴,還有私鹽嘛?!?
“什么?”二丫滿臉疑惑。
這時,院外來了個老太監咳嗽一聲“咳咳!殿下,皇上派老奴來請殿下去戲園看戲?!?
胤祚頓時滿臉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