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阿哥從茅廁回來時。
給康熙排隊敬酒的隊伍已排了老長。
這些人基本都是各地的鄉(xiāng)老、商賈。
康熙與這些人談話時,明顯熱情了許多,也不再是舉杯示意,而是每次都抿一小口。
康熙有規(guī)矩,每次宴會飲酒不超三杯,這已是他的第三杯酒了,故而喝的極慢。
待鹽商們敬酒時,康熙特意問道“朕前幾日發(fā)了道圣旨,允許官鹽在鹽價之外加收車馬費,爾等可知道?”
馬鹽商感恩戴德的道“勞皇上費心,此事吾等已經(jīng)知曉了,車馬費已推行下去,不日便將在江南七省通用,請皇上放心,吾等已知道皇上為民之心,從今往后江南七省官鹽售價,權交由兩行定奪,我等絕無二話!”
另一個鹽商搶著道“不僅如此,吾等還會將每年的利銀拿出來,接濟窮人,興辦私處,絕不會再揮霍無度!”
“好!”康熙高興的道,“干杯!”
待鄉(xiāng)老們敬完酒,月亮已至當空。
圓月皎皎,圣潔無比。
人人皆舉頭賞月。
桌上的飯菜已經(jīng)撤下?lián)Q上了茶水,眾人便就拿月餅當茶點,配以青茗,意境幽靜高潔。
當然,這意境也不是人人都懂,譬如府門外上了年紀的鄉(xiāng)老們,就一個個拄著頭,或者干脆趴在桌上,見周公去了。
康熙看著頭上明月,心中只覺得充滿了愜意滿足,他雖貴為萬人之上,但此種心境,卻是自登基至今日才有。
他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直到今日做的才算有點滋味。
康熙端起茶盞,還未開蓋,只聞了聞,便是碧螺春。
“香氣太重,換個清淡些的來的。”康熙靠在椅子上,將茶盞遞給李德。
李德接過茶盞,道“遵旨。”
而后將那茶盞遞給一侍奉用膳的太監(jiān),太監(jiān)端著茶盞往廚房去了,路上琢磨是換個毛尖、還是換個龍井。
路過皇子那桌時,只聽十四道“這位公公,換個鐵觀音吧,皇阿瑪怕是想我六哥了。”
那太監(jiān)一聽,頓覺得有理,千恩萬謝的去了。
片刻后,新茶端上。
康熙打開茶蓋聞了聞,知道是鐵觀音,嘴角微微一勾,放下茶盞,望著天上明月,心里默默道“胤祚啊,胤祚啊,朕要拿你怎么辦呢?”
“可惜你太單純,做不了帝王,況且朕已有儲君,不可能將皇位再讓給你,擅換儲君,動搖國本,那是取亂之道。”
“朕知道,你將來必是個像裕親王一般的賢王,定是新君的左膀右臂,國之棟梁,可……太子能容你嗎?”
康熙目光掃過皇子那桌的四個兒子,心中想道“哪怕退一步,不是太子登基,朕的幾個兒子中,又有誰能容你?”
“你盤踞關外,一手攥著齊齊哈爾火器廠,另一手把持大清第一的兩行,身負赫赫戰(zhàn)功,出塞詞、江山無限曲又傳遍四方,民間流傳的都是你的賢名,朕尚且有些擔心,何況你的幾個兄弟?”
康熙一念至此,又有些發(fā)愁的嘆了口氣。
“太子守成有余,開拓不足,他一旦登基,首先要鏟除的必是大阿哥,其次便是你,倒時候你恐怕身家性命都保不住。”
“朕在世時,自持治得住你,所以隨你折騰,可朕百年以后,難保你不會對新君起異心,真有這么一天,你于大清,于天下都是禍害。”
“所以朕,不得不奪了你的兩行,撤了你的副都統(tǒng)之職,這樣于你,于新君,于天下,都是最好的結果,你不要怪朕。”
康熙又嘆了口氣,喃喃道“朕也有苦衷啊。”
“皇上,眼前大好月色,何必長吁短嘆呢?”李德勸慰道。
康熙想到一事,開口道“李德啊,那日胤祚叫你指點那個姑娘兩招,你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