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瀾清抬眼一看,便認出這張早已失掉了墨香味的宣紙是出自于睿王府,他大概猜到了里面的內容。他顫抖著打開宣紙,果然,映入眼簾的便是大大的“休書”二字。
這是他當年急火攻心時寫下的糊涂休書。他沒想到晴暖還一直留著它。他心虛地一把便將它撕個粉碎,可那一地的碎屑卻并不安分,秋風一起,便爭先恐后地打在他的臉上,場面極為諷刺。
“看來公子已經想起來了,你我早已是陌路之人,請回吧。”
“不!”風瀾清一個上前,胡亂地抓住晴暖的手,“暖兒,那封休書不作數的。皇室的玉碟上依舊是你的名字,你一直都是我的妻子,我唯一的妻子。”
“放開!”
晴暖并沒有掙扎,但那冷漠的聲音卻一次次擊打著風瀾清千瘡百孔的心。
“暖兒,和我回去吧。”他那捏住晴暖的手,不知不覺中越來越緊。
“放開!”
“暖兒,我……”
這一次,風瀾清卻說不下去了,因為靜悠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你敢欺負我娘親,我就踢你!踢你!”靜悠不停歇地用她細弱的小腿使勁兒蹬著風瀾清。風瀾清不敢還手,只得乖乖的受著。
靜悠雖是跟著影凌學了些拳腳功夫,但畢竟還不滿六歲,她那點兒力氣只夠給風瀾清撓癢的。因此,風瀾清并沒有因靜悠的攻擊而放開晴暖。他不受干擾地看著她,卻怎么都看不夠。
“啊!”
風瀾清突然發出一聲慘叫。低頭一看,發現是靜悠死死地咬住了他一直不肯松開的手。
他是真不想撒手,他家娘子的芊芊素手依舊是那樣的溫暖和細嫩。可他又不能對自己的女兒用粗,只得極不情愿地將自己的手往回收。
直到他完全的離開,靜悠才松開了她那張厲害的小嘴。影寒遠遠地看著風瀾清右手上的牙印,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心想這小郡主和王妃是一樣的厲害,主子以后的日子可有得受了。
不過風瀾清卻想不了這么多,他蹲下身,慈愛地看著靜悠。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女兒。這孩子和她母親長得很像,但那雙眼睛卻更像自己一些。那亮晶晶的眸子少了點女兒家的嬌柔,多了些男兒的英氣。
他忍住心中的酸楚,哽咽著“悠悠,你就是悠悠吧……”
他本想再多說些的,可內心的激動和愧疚卻讓他再也無法開口,他怕他再多說一句話,便會忍不住潸然淚下。
悠悠看著眼前這人感到很是奇怪,他居然眼眶紅紅地和自己說著話。不過她并不想搭理他,他就是一個壞蛋,惹娘親生氣的大壞蛋。
“公子,你可以走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晴暖下了逐客令,拉著靜悠便進了屋。
當她看到風瀾清看向悠悠那慚愧的眼神時,她的心如烈火焚燒般的難受和憤怒。他現今愧疚又有何用?當年她懷著悠悠,被迫吃下那毒藥以證清白,不就是因為這惺惺作態之人嗎?他有什么資格來和女兒說話!又有什么立場跑來看她的女兒!他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兇手,一個差點兒害死悠悠的兇手!
晴暖是越想越氣,眉頭緊鎖,陰云密布。
而在這一邊兒,風瀾清眼睜睜地看著晴暖和孩子都回了屋,滿臉的落寞如深秋蕭瑟的落葉般孤獨寂寞。他不愿走,哪怕就一直立在院子里。這里,至少能讓他離晴暖和悠悠更近一些。
他就這樣直直地站在小院里,任影墨和影寒如何勸解,始終是不肯離去。最后還是影凌上前,才苦口婆心地將他給勸了出去。
可就在影凌關上院門的那一剎那,風瀾清卻再也無法控制住眼中那即將噴薄而出的淚水。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