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州,雍國。
雁門城北,雁門關。
公羊策關上斷喝。原本于陣中分散各道的紫丹奴聞此號令,如兇獸出柙般,四面八方皆向一處匯聚,疾奔而去。
紫丹奴人人幾近丈高,從頭到腳,皆著玄色重盔重鎧。于面甲空隙之處,可窺見他們紫色的肌膚,和一往無前麻木冰冷的雙眼。
他們不曾怒吼,只是紛紛放下手中巨駑和背上箭囊,空手疾奔而去。
紫丹奴雙手之上,套覆著公羊策命人煉造的撕風手甲。掌背、掌心、乃至寸寸指節,皆有精鐵附著,卻又不至于有礙十指的如常靈動。
且不去說龍象駑和鐵翎箭造價幾何,只這一副撕風手甲,便須赤金十兩。
‘二天八卦游龍陣’的乾,辰寅子處。最外層的三丈高墻已破,位于其后的丈高矮墻不消半個時辰再次告破。祿英東正號令一眾柔然人下馬,用沖車、飛梯攻打第三面矮墻。
邱平便守在這第三面矮墻之后阻殺。邱平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已砍翻了六名柔然人,背上倒也中了一刀,幸有甲胄在身,只是輕傷。但他知曉所守的這第三面土墻,是絕扛不過一時三刻的。今次怕是無有機會沙場百人斬,成為紫丹奴了。
不過能聽得國師大人彈唱一曲,與一眾袍澤戰死在這漫天飛雪的北疆雁門。應時應景,真是好生暢快,雖死無憾啊!
‘把生死分了,付作一笑。你來瞧我,血染征袍。’
邱平看著自己滿身的泥血,和紛紛落化于鎧甲與刀盾上的雪花。
“哈哈哈哈哈哈!且把血燒啊!”
邱平獰笑大吼,便要沖出矮墻,生死一博!
恰在此時,他聽見了國師大人的斷喝。他已能見到無數紫丹奴于各處向這邊疾奔匯聚而來。縱然明知他們是己方袍澤,此番場面也足矣令邱平看得不寒而栗。
一個個幾近丈高的重鎧大漢,如巨石一般撞入柔然人的陣中。繼而匯聚成玄色的洪流,頓時攪起了滿天血雨。
那些悍不畏死的柔然人,如今連想與紫丹奴換命一搏都成為了奢望。
他們的身子仿如糟爛的麻布,被那一雙雙鐵甲大手隨意抓過扯碎,投擲出去,砸向那些還在騎馬趕來的風鳥與鐵鷂子。
紫丹奴揚起的血雨,淋了邱平滿身滿臉。他棄了盾牌,于泥水中拾起一柄雍國步衛所佩的北州冰輪刀。一揮其上泥血,雙手持刀,再次沖入陣中。
‘沙場百人斬!成為紫丹奴!’
雁門關下,柔然人已同來時一般,作潮水退去。雍國三軍緊隨其后,追殺至百里方歸。
雍秋水美目望向背立于關上垛口處的公羊策。
他以步騎六萬,借關下四十八道土墻。擋下了柔然十三萬大軍一日一夜。最后更是于關上撫琴唱曲,操三軍之士氣,一令將柔然人驅殺至百里之外。
龍冠國師公羊策,果無愧于北州第一兵家之名。尤是方才那首詞曲,真真的是恣意飛揚,鐵血逍遙。令人聞之血脈噴張,余味無窮。
雍秋水不禁出言問道
“你這詞曲,可有名字?”
公羊策一揮拂塵,隨意笑道
“即興而為,哪有什么名字。你若要問,便叫《三軍嘯》好了。”
雍秋水桃尖似的下頜輕點,端端正正與公羊策打了個道揖。
“一曲三軍嘯,無負號鐘音。”
公羊策忙走過去裝作回禮,卻趁其不備。一把抓住了雍秋水的手。修長細指,輕撫柔夷。面帶嬉笑道
“哎,《三軍嘯》又算得了什么,哪比的上我前日里為你奏的那首《道姑俏》。哈哈哈!”
嗆啷啷,秋水出鞘!
“喂!住手……住手……臨陣斬帥……兵家大忌啊……喂!……”
雁門關內,中軍大帳。
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