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弘德殿。
朱由檢望著御案上一堆被扔得亂七八糟的奏疏,臉上滿是怒容。
王承恩躬身站在兩側,低著頭不吱聲。
每次有關于那山西游擊將軍秦川的奏疏時,皇爺總要大發(fā)雷霆,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這次,又有大批關于秦川的奏疏同時送入宮,彈劾他帶兵襲殺晉王府護衛(wèi),意圖謀反。
那些奏疏當中,還有晉王世子和寧化王的。
除了彈劾秦川的之外,還有秦川上的一封奏疏,說是山西興縣一帶出現(xiàn)了大頭瘟,正往東邊和東南方向蔓延。
還說這種大頭瘟其實叫鼠疫,是從老鼠身上傳出來的,由虼蚤在人與人之間傳播,蔓延速度會很快,所造成的危害也極其嚴重。
很有可能會導致整個北直隸尸橫遍野,甚至導致京師成為一座死城。
只看了幾眼,皇爺就把秦川那封奏疏扔到一邊了,然后怒氣沖沖拍案大罵。
王承恩知道,皇爺發(fā)怒的原因,不僅僅是秦川襲殺王府護衛(wèi)。
還因為寧化王膽大包天,派王府護衛(wèi)跑去汾州強搶民女。
要知道,如今大明國庫空虛,內憂外患,到處都是用錢的時候,每年賦稅還要抽三成來發(fā)宗藩俸祿,皇爺早就對這些宗藩頗有微詞了。
前不久,皇爺好不容易才平息了秦川叛亂之事,沒想到秦川成親之日,寧化王竟然去搶他新娘,結果整出這么一件破事。
這不存心給皇爺添亂嗎?
若要治秦川的罪,那廝肯定要反,又要調幾萬大軍才能平息。
況且,這事本就是寧化王不對,在他人成親之日,強搶他人新娘這種事,自大明立國以來還沒聽說過。
若不治他的罪,朝臣又每日呱噪不停,擾得皇爺心煩意亂。
這時,殿外來了個小太監(jiān),輕聲喊了句:“皇爺,太仆寺少卿文爭覲見。”
“宣他進來。”朱由檢不耐地揮揮手。
那小太監(jiān)應了一聲,便匆匆跑了去。
沒多久,一名胡子花白的老頭躬著身走進弘德殿,遠遠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唱道:“罪臣文爭,叩見皇帝陛下。”
“罪臣管教不嚴,以至逆子文成嫁女一事操持不周,引寧化王爺與山西游擊將軍秦川兵戎相見,釀出大禍,此乃罪臣管教不嚴,教子無方之過,請陛下責罰。”
說罷,文爭便將腦袋貼在底板上,翹著屁股一動不動。
朱由檢沒好氣道:“那你倒是說說看,朕該怎么罰你為好?”
“罪臣愿自罰一年俸祿。”
“朕不是你自罰,而是朕要罰你,你說,該怎么罰你?”
“罪臣……罪臣徹夜翻查大明律例,也沒找到有關臣教子無方之責罰律例,故有自罰一年俸祿之說,陛下可命有司審理判罰,介時可兩罰并濟,以儆效尤。”
朱由檢又想氣又想笑,一手指著文爭,沒好氣罵道:“文爭,別人說你是只老狐貍,先前朕還不信,如今看來,你果真是只老狐貍。”
“罪臣不敢。”
“哼!”
朱由檢又問道:“你再說說,朕該如何處罰秦川?”
“罪臣斗膽,以為秦川所作所為事出有因,大喜之日被他人攔路搶親,著實令人惱怒,一怒之下做出攻伐宗藩之事也情有可原,罪臣以為,可罰他兩年俸祿,以儆效尤。”
“俸祿,又是俸祿,你滿腦子除了俸祿還有什么?”
“罪臣心中有陛下,亦有朝廷。”
“哼!牙尖嘴利。”
朱由檢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靠在椅子上,揉著額頭陷入沉思。
文爭不敢起身,也不敢吭聲,就這么舉著屁股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