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自己因為心慌而表現出來的表情,但卻可以看到周圍船員的表情,他很奇怪,他從船員面孔上看到的大多是緊張和慌亂,如同一群不專業的演員,驚慌失措。
他們圍著李慢侯,不自覺的圍成了半個圈子,神色緊張的看著李慢侯,沒一個人出聲,仿佛看著什么怪物,他們的身體都很不自然,躬著身,貓著腰,曲著腿仿佛隨時準備逃竄。
李慢侯很奇怪,不由發聲“請問,今年是哪年?”
他真心想問這個問題,可結果他一發聲,眾人的緊張炸了開來,人仰馬翻,前面的本能的往后退,中間的匆忙轉身,后面的不明所以,擠到了好幾個人,接著有的人重新爬起來手忙腳亂的逃離圈外,有的已經爬不起來,跪在地上磕頭。
李慢侯的一聲發問,如同石子掉入了寧靜的深潭,陳舊的甲板上頃刻嘈雜了起來。
連滾帶爬的船員口里喊著“水鬼,水鬼”,趴著磕頭的船員口里喊著“河伯,河伯”,有的叫著快跑,有的喊著饒命,李慢侯更迷惑了。
但他心里多少有了點眉目,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全套潛水服,現在頭盔掛在胸口,露出了腦袋,剛才帶著頭盔的時候,還真的看不出來是個“人”!
這些宋人,大概是因為這樣才害怕吧!他們真的是宋人嗎?
想著,李慢侯的猶疑又起來了,他實在是太難接受這件事,哪怕經過網絡文學,影視劇的轟炸,以及他們這種行業特別熱衷于傳播的奇異事件的影響,但當可能發生到自己身上的時候,他依然本能的產生疑慮。
他扶著船舷,站起身子,又驚嚇了周邊的船員,引起又一次慌亂,他伸手試圖讓眾人平靜,可讓他們更緊張了,離得遠遠的盯著李慢侯。李慢侯放棄了,他站起來是打算查看一下四周的環境,他印象中的城市,現在連輪廓都看不到,河道高過周圍的地面,隨著船的起落,他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但一眼過處,無一例外全都是曠野,偶有幾個村落,但都很小,也不見任何高大建筑,大多隱沒在樹木之間,偶爾露出來的建筑,多是茅屋瓦舍。尋遍四野,李慢侯竟找不到一處現代文明的痕跡。
他的心越來越沉,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聲大喝,打斷了他所有的思緒。
“莫慌!”
聲音中氣十足,從船首傳來,接著圍觀的眾人開始說話,有的喊“蔡伯”,有的喊“大人”。
“管事的來了!”
李慢侯心道,循著聲音看去,見眾人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一個穿著黑衣的長須長者,一個身穿古代甲胄的年輕軍人一起走了過來。
長者的黑衣李慢侯當然認識,這是古代下等人穿著的皂衣,大戶人家的家丁雜役,官府衙門的胥吏,甚至有的朝代的商人,都只能身著這種麻布衣服,影視劇中大戶人家的仆人身穿綾羅綢緞的情景是不可能出現的,即便是宰相家的管家,哪怕手里的權力很大,縣令見了都得巴結,可一旦這管家敢穿上綾羅綢緞招搖過市,必然會有官員彈劾宰相,這就是古代的禮制,被認為是社會的基礎,皇帝都是非常重視的。
所以李慢侯從黑衣長者的服裝,看不出他的身份,有可能是押運花石綱的官府胥吏,也有可能是押運官員的隨從。因此李慢侯的眼光,更多的注視穿身甲衣的軍人。他一眼就認出,這軍人身上穿著的,是一套大名鼎鼎的宋代步人甲,做工考究,每一片甲葉都光滑明亮,沒有一點痕跡。軍人體格健壯,面如冠玉,有一副好皮囊。
不等他從這身裝扮上分析出更多信息,旁邊的老者先講話了。
“汝乃何物?”
老者面相威嚴,口氣卻頗為輕柔,但語氣中又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味道,給人一種久居上位的感覺。
不過李慢侯反應稍慢了一些,老者講話的口音他有幾分熟悉,有股河南話的味道,但字音他卻有些沒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