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權貴為客戶。這正是李慢侯來這里的原因。
他瞧著一家商鋪,門前兩根柱子上,各懸掛著兩張豎匾,一張上寫著“成造金銀首飾”,另一張上寫著“酒器俱全”字樣,這是一家金銀器具鋪子。
唐宋時期中國最大的產銀地其實在南方,江西德興銀礦,浙江衢州銀礦規模都很大。李慢侯從水下打撈起來的財物中,就有不少金銀器,普通人家是用不著的,因此只能在金銀鋪這種鋪子里出售。
進了鋪子,掌柜的熱情招呼,詢問需求。可鋪子貨架上空空蕩蕩,顯然皇帝搜刮金銀的時候,這個鋪子也未能幸免,能重新開張,就已經不容易了。一聽李慢侯不是來購貨,而是希望出售一批金銀器,掌柜的更加高興。
汴梁城內的金銀,幾乎全都被搜刮殆盡,被金兵帶去了遼東。這種貴金屬,是不可能憑空變出來的,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開封都會面臨金銀極度短缺的現狀,從外地傳入需要一個時間,而且也未必能夠填補這個空缺,因為作為首都,達官貴人聚集之地,本來天下金銀大半都儲藏在汴梁城,汴梁城金銀空了,一定程度上意味著全國金銀都空了。
但需求卻沒有消失,甚至因為某種特殊原因,相反短期內需求是大大增加了的。金銀這種貴金屬,盡管在北宋也已經開始具備貨幣的意義,但更多的用途還是實物,作為達官貴人乃至宮廷用具的材料。可是因為戰爭關系,連皇家宗廟里歷代皇帝塑身的金箔都刮下來了,達官貴人家也幾乎沒有了金銀。這就是需求!
對于權貴來說,只要權力還在,購買力就不是問題。因為有的是人想方設法滿足他們的需求,根本不需要他們花錢。
這段時間,跟民間逐漸順著自然規律恢復不同,朝局十分動蕩。金兵退走后,隨著盛夏到來,出身遼東的金兵全都撤到了北方,黃河以北大量州府直接被他們拋棄,隨后打著護送金兵出境名義的宋軍迅速接收這些城池,回過頭來宣城收復。這些假象,迷惑了北宋朝廷上那些極富浪漫主義精神的文官,讓他們錯以為金兵不過如此,主戰的聲音聲喧塵上,一個比一個主戰,生怕錯失了良機。
宋欽宗在這種氛圍中,也再次變得極為樂觀,不斷催促進兵的同時,開始重新重用主戰派。借著這股氛圍,主戰派再次掀起了對主和派的政治排擠。主和派的首腦李邦彥都被他們擠出了京城,貶到了地方做官。
李邦彥可是宰相啊,就這么被罷免。在李邦彥之前,張邦昌也是如此,吳敏同樣如此,白時中也是如此,短短幾個月間,隨著宋欽宗自己在主和主戰之間搖擺不定,宰相先后被他撤換了四五個,趕得上他爹宋徽宗執政二十年來換的宰相了,畢竟宋徽宗主要就用了蔡京一個人,執政長達十七年。
宰相這樣的重臣權位都在快速變化,可見朝局動蕩的激烈程度。動蕩,意味著空間,朝堂上出現了大量空缺,這些空缺都流著誘人的蜜糖香味,吸引著一干權貴舍身忘命,他們能不動心,能不勾連,能不攀附?這些都需要送禮,金銀顯然是緊缺物之一,不管是作為直接的賄款還是金銀器皿都很合適。
動蕩的另一方面是恐慌,主戰派自然喜不自勝,現在都在積極進取,可遭受打擊的一方卻惶惶不安,宰相說罷免就罷免了,自己的位置也是風雨飄搖,為了保住權位,能不積極運作?
留在汴梁城的這些官員,不管主和還是主戰,畢竟也算是有苦勞的,還有一部分人,此時就不僅僅是恐慌了,而是恐懼。那批正月隨著宋徽宗逃出開封,又在三月隨著金兵退走,被宋欽宗一一召回京師的權貴,此時一個個擔驚受怕,惶恐不可終日。
這些人中,以蔡京、童貫為首,已經徹底翻不了身。一方面,他們倉皇出逃期間,就已經被定為六賊,無論主和還是主戰派,對他們都嗤之以鼻。另一方面,他們還卷進了皇權斗爭中。比如童貫,當他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