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榮手下只剩下不到十萬人,能打的青壯只有一萬多人。高郵以北直到楚州附近的水面,全都丟失。不是被金軍奪取,就是被他的把兄弟們獻給金兵。
留下薛慶防守高郵水寨,張榮則在外圍不斷的打游擊,一直在射陽湖附近跟金兵糾纏。乃至收復高郵后很長一段時間,李慢侯都找不到他。
找張榮是為了來商量怎么分功勞,是為了向趙構小朝廷邀功請賞。邀功請賞只是一個手段,目的是為了權力。
既然趙構小朝廷不敢守江北,決定將江北藩鎮化,給地方實力派最大的權力,那這種權力,李慢侯就不能讓它旁落,盡可能抓在自己和自己的盟友手中。張榮雖然桀驁不馴,很難合作,但畢竟還可以合作。關鍵是李慢侯很確定,以趙構小朝廷的德行,肯定不敢將整個江北交給一個人,哪怕這個人功勞極大。再說,李慢侯的功勞其實也沒大到可以吞下整個江北的地步,他需要將盡可能多的藩鎮權力,保證在可以跟他合作的勢力手中。
以張榮的功勞,足以分一個藩鎮,那么他就必須再次拉攏張榮,想盡辦法跟張榮進行進一步合作,哪怕他很惱恨這個人的行為和習氣。
張榮這些外人李慢侯都能想到,那些很早就跟著他的自己人,他當然不會忘記。
“林永。你覺得通州和泰州怎么樣?”
林永有些提不起精神“不怎么樣?一馬平川,怎么,統制要去那里剿匪?”
林永提不起精神是有原因的,小朝廷讓他分出一軍的詔命,勾起了他心里的慾望,跟李慢侯鬧了好幾次要分家,沒有成功后,一度心灰意冷。而且連以前那種快意疆場的感覺也找不回了,因為李慢侯不再派他出戰。這次帶重騎沖陣的,竟然是那個手段比他差的不是一點半點的孫謀。
因為感覺被架空,被排擠,沒有前途,心灰意冷,林永甚至生出了退意,打算帶著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財富,回陜西老家養老去。他還暗中建立一支自己的綱隊,做起了武裝押運的生意,以他的人脈,生意做的紅紅火火。
李慢侯對他依然不冷不熱,跟他商談的大多是一些戰略層面的事情,絲毫沒有讓他再次帶兵的意思。
李慢侯道“不是去剿匪。通泰鎮撫使岳飛畏敵不前,被朝廷罷官了。你想不想當這個通泰鎮撫使,我想辦法給你謀過來。”
林永眼睛一亮,隨即又暗淡下來“那地方不好守。換了我,我也跑。”
岳飛坐鎮泰州,金兵南下之后,就撤走了,撤到了江南,駐扎在江陰沙洲上。而小朝廷給他的命令是,讓他救援楚州。
雖然從軍事上說,岳飛的行為其實是一個十分專業的軍事家的合理選擇,但從感情上,李慢侯確實有些接受不來。你是岳飛啊,你怎么能跑呢?你的人設應該是有進無退,而且不管手里是什么人,都能帶著他們百戰百勝。
可這現實嗎?
很多時候,岳飛身上的爭議,都是一些試圖美化岳飛的文人造成的。其中最該負責任的就是岳飛的孫子岳珂,他寫了《金陀粹編》等幾部關于岳飛的許多戰爭記錄。太過夸大,動不動就八百破十萬這種戰績,動不動就打死金軍大將無數。再加上一大批很有影響力,又需要把岳飛抬出來作為旗幟的文人不斷引用和進一步夸張,直接把岳飛神話了。讓老百姓對岳飛的預期無限拔高,無法接受岳飛身上任何一點污點。
李慢侯雖然是歷史專業人士,可他也難免受到各種信息的干擾,對岳飛的情感是不一樣的。哪怕他理性的知道岳飛就是這個時代一個出色的將領,不是神,但他見到岳飛的時候,依然難免一種對英雄的崇敬之情。知道岳飛逃跑的時候,依然感到有些失望,比聽說韓世忠逃跑更加的失望。因為某種程度上,岳飛是一種精神,他是不能失敗的。
岳飛不肯守泰州,是因為他沒有守泰州的力量,手下一萬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