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這一次沒有走官方程序,顯然秦檜還鎮不住朝堂。
趙構希望和談,所以秦檜成為唯一的宰相,但主戰派的勢力并未削弱,而是在地方上越來越強勢。長江沿線的呂頤浩,荊湖南路的張浚,都擁有極高的威望和權勢。
呂頤浩自己手里就有五萬兵馬,在建康府路大權在握,名義上甚至能節制所有沿江部隊;張浚通過監督岳飛剿匪,先后平定了荊湖北路的李成、荊湖南路的鐘相楊幺、兩廣交界的曹成等巨寇和農民起義,岳飛手下兵馬也得到大大擴充。
另外,所謂的官軍,全都在劉光世、張俊、韓世忠這些西軍將門手中掌控,他們都是主戰派。
秦檜可以依賴的軍事力量,到頭來竟然只有李慢侯。
發現情況發展到這種局面,李慢侯自己都怕了,跟秦檜這貨拉上關系,他一世英名豈不是要毀的干干凈凈。
撤軍當然是不可能的。不僅僅出于不愿意跟秦檜合作的情感,而是他的立場如此。
他繼續表示,撤軍的前提是和談,他可以支持秦檜先去和談,談成約定撤軍。提前撤軍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對等,金軍也得從目前的交戰區后撤,從陜西、河南一帶撤走。
他的要求不過分,一點都不極端,否則他就該提出要金軍從河北、山東全部撤軍。
秦檜的使者回去了,很快公主的私信來了,公主也希望李慢侯撤軍。原因是,如果不撤軍的話,很可能今年金軍又會南下報復,去年都打到了長江邊,長江以北的官兵倉惶潰逃,滿朝驚恐,皇帝險些再次逃到海上去。結果金軍沒來得及過江,今年如果再來,誰敢保證金軍不過江?
從公主的字里行間,李慢侯分明感受到了趙構的驚恐。顯然這信不是公主自己要寫的,而是趙構在通過公主向李慢侯傳達意思。
當朝宰相和皇帝都希望李慢侯結束遼東的軍事行動,李慢侯當然可以以藩鎮軍興自便的權力堅持。但得罪這樣的高層,將會讓他以后的其他行動,很難順利的展開。
李慢侯的目標可不僅僅是保住半壁江山,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早就跑去江南逍遙自在去了,沒事勾搭勾搭公主,做做生意,搞搞小科研,這輩子也能活的很瀟灑。可他要的是恢復舊山河,重構宋文明。這是一個非常宏大的系統工程,需要持之以恒的長期投入。沒有來自高層的支持,幾乎很難完成,一旦高層處處掣肘你,不可能完成。
一個是李慢侯看不上的皇帝,一個是李慢侯厭惡的宰相,可這樣的人,卻偏偏是他無法得罪的。
趙構的地位是他血脈里帶來的,李慢侯動不了,除非他造反,但那樣一來,局面會比現在還壞。一旦沒有趙構這桿殘破的旗幟,很難想象江南半壁能夠穩定。現在已經很亂,沒有了趙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將目前的各路勢力勉強捏合到一起。李慢侯不可能號令張俊、岳飛、劉光世和韓世忠這些人,李慢侯甚至都調不動林永集團,到時候各行其是,金兵打過來之后,恐怕投敵的不止一個。局面可就不是現在的局面,就成了蒙古人滅南宋的局面。
但秦檜還是動的了的,秦檜不過是一個宰相,一個趙構用來和談的工具。之所以呂頤浩和張浚這樣的人只能在地方上施展抱負,不是因為他們的能力差,威望低,只是因為他們的主張得不到趙構的認可。換一個同樣主和的,并且有操守的官員,趙構未必不能接受,只要比秦檜更能主和就行。
這樣的人不好找,有能力的文臣很多。趙鼎是最強的,雖然跟呂頤浩關系不睦,但都是主戰的。同為主戰派,張浚的執行力很強,膽子很大,但趙鼎更有謀略。
史上發生過一件事,劉豫在山東散布謠言,說趙構身邊的大太監在收集信鴿,傳到南宋朝堂上后,張浚立刻建議殺了太監,澄清謠言,這家伙一副傲慢,殺武將都跟殺狗一樣,太監就更不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