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出現金池水干,又無人愿意承兌的情況,杭州公所規定行首必須兜底。行首必須承兌外地發來的匯票,這是保證匯兌信用的最后一道線。作為對行首兜底的風險補償,行首可以以半分息從金池里抽水。
總之這是一套非常復雜的金融系統,也是慢慢摸索出來的,不僅僅是李慢侯一個人貢獻智慧,行首兜底這件事,就是張俊這個鉆錢眼里的太尉想出來的。因為出現公所無法承兌的現象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年公所也有青黃不接的時候,有用錢緊張的時候,一般是跟稅收掛鉤,那時候大家都要用錢,所以借貸高峰。無數牙商一起猛抽,金池就干了。
不過兜底只是杭州的辦法,揚州的辦法是不讓池水干枯,規定金池的錢少于一百萬貫的時候,就不再允許借貸抽水,因為揚州公所的牙董們發現,揚州市面上的匯兌,每天最多就一百萬貫。
總之各地管理公所的,都是一群玩錢的高手,大量金融業規則就是在他們手里誕生的。公所的只是制定出了一定的行規,比如必須兌付匯兌這一條,各地公所自己想辦法保證,手段不限。
三個女人一商議,晏貞姑去她的根據地揚州,江南交給兩個公主負責。杭州自不用說,兩個公主有巨大影響力和信用的上海和公主集,同樣是相當繁華的貿易中心,也設有公所。先抽金池的水,這是成本最低的資金來源,抽干了在找同行借。一厘年息,普通人借未必借得到,公主借就容易多了。如果還借不到,就拿出朝廷跟東藩簽的契約,告訴他們,每年用江南的鹽稅償債。并且可以明確寫入公所的行規里邊,寫的明明白白,這筆錢是朝廷借的,東藩、兩公主作保,鹽稅償債。
東藩的信用,兩公主的信用,朝廷的信用,只要相信一個,并且愿意用一厘利息借錢的富人,就愿意做這筆買賣。
短短一天時間,杭州公所的水就被抽干。抽干池水的當然不是兩個公主,她們的抵押早就用光了,現在是負債狀態,每年還靠著朝廷還利息讓他們注入金池,否則公主府就要被張太尉帶人封了。抽干金池的,是一大群公所的牙商,他們一聽公主要用一厘錢借款,問清了緣由后,毫不猶豫的就下手,誰動手晚了,誰就吃不到這筆紅利。
張俊很快就被驚動,又沒到秋收,才剛過春汛。商人們又不需要借錢購糧,春茶也用不了這么多錢啊。一聽是公主在借款,還是為了買朝廷的鹽稅。張俊不是自己做生意,手下有的是能人。一問就知道,這筆買賣能做。因為隨便問一個成功的鹽商就知道,江南如果放開食鹽貿易,能收的稅每年絕不止兩千萬貫。每年兩千萬貫,還錢綽綽有余啊。
唯一要擔心的是朝廷違約,可保人是東藩,如果是張俊大家可能還考慮一下。是東藩的話,朝廷管不了。除非朝廷想逼東藩造反,否則一定得讓東藩按時收這筆鹽稅。而朝廷不敢動東藩,東藩也不敢不還江南的債,一來東藩在市場上向來信用好,而來公所的大人物多了,可以打官司。朝廷無理不能逼東藩,朝廷有理,扣押東藩的鹽稅還是可以做到的。
東藩,朝廷,一個不愿惹一個,都是老虎,老虎之間有了契約,其實是最有約束力的。要是張俊跟朝廷,那是老虎和羚羊的契約,不保險,可東藩跟朝廷,那就是老虎和豺狼的契約,反而很保險。
而且張俊還打聽清楚,本息可不是一年一結,更不是五年一結,而是一月一結。顯然鹽稅不是按年算的,買鹽就要納稅,是按買賣算的。如果不是因為結算需要時間,否則債券利息都可以實時結。
每個月都能領一筆錢,大量不用的閑錢都可以存進去。張太尉家的閑錢可不少,每年幾十萬斛的租子不可能都吃了,絕大部分都賣了出去,很多是直接賣給自家的軍隊。價格比市面上還高,算是吃空餉后另一個從軍隊身上賺錢的法子。
杭州的糧價,向來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