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對李慢侯的世界觀刺激很大。
他是相信法制的,認為法制是最好的治理模式,所以在他管轄之下,法律執行的非常嚴格,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從不徇私,也不特赦。他一直很反感特赦,憑什么皇帝娶個妃子,就要大赦天下,犯過罪的人就可以不受懲罰?沒這個道理嘛!
可他想來想去,他如何走出牢房,恐怕最好的結果是,趙構下詔特赦他。他沒有過錯,但他確實擅自興兵了。以前每次用兵,他都會上報朝廷。而這一次當然就不能上報了,用兵的對象是朝廷,怎么上報?
他為岳飛伸冤,在當時的情況下,他沒有別的辦法,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他只能自己趟一條路出來。而這條路,是現行法律所不允許的。不是他不顧法律,而是當權者將法律當做了工具,把持了所有的法律話語權。他們殺岳飛,羅織罪名,是他們擅殺,而后李慢侯才擅發兵。不過擅殺岳飛的罪責,秦檜替趙構扛了,擅發兵的罪名,李慢侯卻不想讓任何人替他抗,就是他做的,他認。
他承認自己的行為,但不認罪,他不覺得他有錯,沒錯當然沒罪。綦憲是殺不了他的,別看李慢侯在坐牢,但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綦憲真要殺他,那得他同意才行。以綦憲的秉性,他很可能會派人來牢房提人,盡管他知道提不出去,但他一定會做,而且拼盡全力。李慢侯肯定不想這么死了,他會反抗,殺了綦憲,至少是殺了綦憲的手下,落下一個抗法的名聲。
綦憲就是這么一個人,抱著國法,敢跟任何勢力斗,傷害了所有勢力,最后連他的國法都傷害了。本質上來講,他跟不斷上書朝廷要北伐的宗澤,跟岳飛是一路人。剛性太強,剛則易折。
歷史上這種人層出不窮,而且最后都會獲得好名聲,從而讓無數后人效仿。這種人用的好,就是直臣,比如李世民用魏征,用不好,就是禍害,比如漢景帝用晁錯。
在山東的時候李慢侯比較能容忍他,所以山東的律法剛性十足,誰都不敢碰。可也太剛性,搞得許多政治手段無法使用。所以李慢侯最后不得不將他扔進了府學里。最后更是把他送給了朝廷,誰能想到最后他還是把所有人逼上了梁山。
李慢侯老實待在牢房里,是等著有人救他。趙構下詔書特赦,是影響最小的。李慢侯認了罪,維護了法律的尊嚴,皇帝赦免了他,趙構已經無法在下滑的脆弱皇權還能得到加強。朝廷又回到了以前強于藩鎮,卻滅不了藩鎮的平衡狀態。
不出他所料,各路勢力已經展開行動。
朝堂上已經吵翻了天。
分為兩派,一派說既然證據確鑿,判決都下了,那就該執行。一派極力辯護,說燕王興兵,情有可原。
這兩派事實上都算不上是李慢侯的人,他在朝里一直沒人,晏孝廣算是他送進去的自己人,可是也不太靠得住。作為地方勢力,往中央安插人手,比想象中難得多,因為不管安插的是什么人,都會受到猜忌和排擠。
要殺他的,是一群剛性十足的主戰派,就是張浚那一派。有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做事不計后果。為他辯護的,則是趙鼎那一派人。老謀深算,三思而后行。
趙鼎勢力為李慢侯辯護,當然不是他們愛這個藩鎮,而是知道殺不得。別說殺得了殺不了,就算殺得了也不能殺。殺一個燕王容易,滅掉整個東藩勢力很難。削藩,并不是殺一個藩王能解決的事情。不然唐朝中后期也不會那么難受了,派幾個刺客過去,誅殺了節度使不就行了?藩鎮問題,主要是一大批扎根藩地,利益盤根錯節的地方勢力。于是朝廷換掉一個節度使家族可以,撤銷藩鎮,恢復郡縣,當地立刻叛亂。
在趙鼎他們看來,至少現在還不是削藩的時機。朝廷這幾年積極圖強,重新恢復了家軍制度。韓家軍、張家軍、劉家軍和楊家軍都得到重建。其中張俊和楊沂中駐守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