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呀,下不大,”于景過來問她娘主意,說是下來雨點,要不要回頭去客棧躲躲,她娘抬頭看看天,又是琢磨了一會云彩,“咱接著往前走吧,不用耽擱了。”
果然,這場雨如她娘說的,沒下大,一直淅淅瀝瀝的。她忽然興起,從轎子里下來,正好是條好走的路,兩邊是茂盛的野草叢,不遠處是莊稼愛地,再遠一些有條小河,河一邊是遠處的高山,一邊是忽隱忽現的鄉野人家,偶爾冒出來的炊煙,直直的伸向高空,甚是美。
經過這細細雨水的洗禮,空氣里充滿著青草的清爽和泥土的氣息,還有野花的香、蜻蜓的低垂、燕子的翩翩飛舞,都融合在這雨水里,讓人煥然一新。
二小也從轎子里跑下倆,顛顛的跟著她,笑哈哈的跟在她后頭跑著。還伸著胳膊,咋呼呼的有時候昂起頭,讓細雨溫潤臉頰,好不自在。
天時、地利、人和,有時候真是缺一不可,若說雨,她也見過不少,跑在雨水里,她也淘氣的跑過,但如這般心境的,還是頭一次。
順著青草路、追著小燕子、濕潮了的衣裳、掛了雨水的頭發、潮乎乎的臉蛋、小小咯咯的笑、她娘車子里嘮叨的聲音,還有看到的花草,聞到的清香,聽到的鳥語,感受到的春天,加上她整個生機勃勃的活力、自由自在的心,讓她無拘無束,又蹦又跳。
這段路,就像是一個過渡,從府城到家里,從家里到府城的過渡,不屬于任何一個框框架架。沒有府城的那多禮數,也沒有家里的生活瑣事,這段路有的,只是在忙中偷閑,在歸途中求得心安。
“姐姐,姐姐,等等我,等等我。”二小胖乎乎的身子跑不過,就可勁的喊著她,讓她等等。
她停下,看二小顛顛的往她這里跑,于景也早就下了車,在二小身后跟著走,她娘一直掀開簾子,探出頭看著他們,生怕磕著碰著,也怕淋了雨,著涼。但奈何他們淘氣,她娘念叨了幾句他們沒聽,雨又不大,本就是鄉下的野孩子,淘氣慣了的,沒的嬌慣,也就由著他們。只讓他們多加了衣裳,小心腳下的路。
路邊是些個野花,開的正艷,又有了這場小雨的清洗,更是扎眼。她小跑過去,撥開草叢,鉆進里面,折了幾只。折好的花兒,束在一起,她又擰了一捆的小草繩,仔細的綁住。看著弄好的花模樣很是不錯,就又往回跑了幾步,把花讓她娘收著。
路過的山溝溝里還有野山杏,這會杏花已經開過,落了果,一個小紐一個小紐的結在樹枝上,很努力的樣子,甚是好看。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子樹,這會也都開花的開花,落果的落果。
再往遠些,還能看到莊稼地里點點的人兒,在地里忙活著,辛勤勞作。
若是祖上攢了幾輩子基業,一家有個一畝三分地,那就算不錯的。地少或者沒地的,多是給地主家做工,掙些吃飯的工錢。還有會些手藝的,若是辛苦些,運氣再好點,也能養活一家人。
這是沒病沒災,一帆風順的,那還能活。但只要家里有了需要花銷的地方,只單單小的花銷,若是沒些家底的,一般平民,也是為難,日子就不好張羅了。
她和二小跑的累了,距離也有些遠,兩人就路邊找了快石頭坐下,雨停了,腦子里有些想法也鉆了出來。
只家去這一路,光莊稼地里,她就見識過各色的人。拾荒的老人、衣不蔽體的小孩、壓彎了腰的男人、愁眉苦臉的女人,還有地主家胖呼呼的少爺,尖嘴猴腮的管事,一下都涌了上來。
她家也是種地的,祖上幾代勤勤懇懇有了幾畝地,分家得來的一畝三分地如今在他家的光景來看已經不算什么了。這幾年買的地,置辦的營生,開的鋪子,蓋的作坊,在她來看,已經有些規模。那么現在,她陷入沉思,她家在他們村子里,是不是地主人家了?
這點她還從來沒想過。
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