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之后,李德裕瞥了一眼蕭良,而后邁步離去。
李湞聞言后想了想,隔著牢墻沖旁邊的蕭良問道“蕭叔,這杖斃之刑便是一棍子打死那種嗎!?”
蕭良沒有回答,倒是外面的獄卒走了進來。而后一臉同情地望著李湞,搖了搖頭道“不是一棍子,是幾十棍子!”
翌日。
江陵府北市的大門前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奇觀,人的奇觀,數以千記的百姓聚集在這里,將大門堵得嚴嚴實實,甚至整個北市因此陷入癱瘓。
起因是一張布告,關于江陵府長史劉睿遇刺案兇手的判決布告
會昌六年七月巳酉朔,有本州長史劉長叔者,忠貞體國,謙晦居德,上承皇恩,下安黎庶,節儉律己,潤及梓里,踔厲風發,俊杰廉悍;時巡狩北山,遇強寇流匪,殉國忘身;皇恩澄明,天理昭昭,五刑之中,十惡尤切,十惡之內,不義為先,虧損名教,毀裂冠冕,依大唐律例,決首惡蕭仲離、次惡李湞斬監侯之刑,以匡天道,以正國法,自此明誡。
見此布告,眾人不禁為之唏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以劉睿平日所為,在百姓心中雖說不上大奸大惡,卻也是臭名昭著,而顯然這份布告言過其實,且將蕭良、李湞的義舉說成了十惡不赦的重罪。
這讓江陵府的百姓們如何能接受得了,但氣憤歸氣憤,不滿歸不滿,在這樣的時代里,一方父母官便是那頭上蒼天,他的話便是法,他的法便是理。
而與此同時,李德裕的府門上掛起了謝客牌,不是不見客,而是他在等一個人。
經過幾任荊南節度使的營造,如今的這座府院儼然成了整個荊南道最為恢弘壯麗的私人宅院,整整五進九架的深宅大院,正堂以單檐歇山為頂,其下博風懸魚,氣派的廣梁朱門之上乳釘突兀,門外兩側長戟林立,幡旗飄揚。
總之,該有的和不該有的這里都有了。
李德裕最喜山水,在后院之內不惜花費重金建了一座占地百畝的人造園林,其間假山環伺,碧木成蔭,一汪潭水中錦鯉游弋成簇,一道青石板鋪成的小路蜿蜒崎嶇,峰回路轉之間有一小亭,其名“自在”。
李德裕此時悠然安坐于小亭之內,面前一張長案,案上一把鐵壺,雖說只有他一人,但卻擺了兩只茶盞。
鐵壺下的炭火正旺,但在這小亭中卻絲毫感受不到些許熱浪,反倒是涼風習習,分外自在。
李德裕已坐在這里足足兩個時辰了,已近晌午,雖腹中有些饑餓,但他依舊遲遲不肯離開。
茶盞中的茶湯續了又續,鐵壺中的泉水也填了再填,而李德裕的臉上卻絲毫沒有厭煩之色,反而是一如以往的鎮定和坦然。
終于,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待腳步聲臨近,李德裕沒有抬頭,而是專注地攪拌著新煮的那壺茶,“來了?”
“來了!”來人是李府張總管,他跟隨李德裕已有數十年之久,對于李德裕哪怕一個小小的動作都了如指掌。
“何處?”
“正堂候著!”
“此處見我!”
張總管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少傾,張總管帶著一名男子走近亭子,這次卻走得很慢,但其身后的那名男子看上去卻面色焦急,惴惴不安。
“郎君,李府尹到了!”張總管說罷之后不消李德裕吩咐便轉而離去,而后沖不遠處候著的幾名侍女擺了擺手。
侍女們見狀躬身離去,只留下張總管靜靜地守在那里,不過距亭子幾丈,但這個距離卻是恰恰聽不到亭內二人對話的最短距離。
一代權臣自他的規矩,張總管懂得這個規矩。
“子允請坐吧!”李德裕微笑著沖李承業說道。
李承業此時哪還有心安坐,正欲開口,卻只聽李德裕又說道“有些事需要坐下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