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府至長安千里之遙,原本可走水路沿漢水北上便可直達關中,但因李湞看慣了后世的鋼鐵大船,此時看著那些簡陋的小木船著實害怕,最后只得走陸路,途經襄、鄧、商三大州,最后抵達長安。
雖說眾人皆是騎馬而行,但一來也不便縱馬狂奔,否則定然驚擾沿途駐防的各地郡兵;二來有趙婉隨行,無疑拖慢了整支隊伍的速度,不過好在途中雖有悍匪流寇出沒,但遠遠看到這五百精騎后便早躲得沒了蹤跡,所以倒也安無虞。
“大郎,你說這長安城是個什么樣子?是不是像行商們口中那般胡姬遍地、美女如云,是不是比江陵府更有一番富庶繁華之象?嗯,這次阿耶不在,俺到了長安定要好酒好肉地吃上一陣子!哈哈哈!咦?你看上去為何不太高興?”嚴恒一想到這些,心中便瞬間樂開了花,但轉而正看到李湞對自己橫眉怒目。
李湞白了嚴恒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此次我是去長安受審的,說不得就人頭不保了,你怎么還有心思想這些?!”
嚴恒聞言大笑道“俺阿耶說了,你福大命大運氣大,死不了的!”
“你阿耶說死不了就死不了?他又不是皇帝!”
“當然,阿耶說死不了就一準兒死不了!”
李湞不由得長嘆一聲“唉,有時候你天真得讓人直想扇你!”
在隊伍前方,李承業與田安并道而行,田安為人木訥少言寡語,除了嚴朔之外極少主動與人說話,而李承業則一路雙眉緊蹙,顯得一副心事重重之狀。
臨行前一日李德裕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令李承業對此次長安之行倍感不安。
李德裕所言不錯,一旦陛下正式認了這個兒子,那么無論李湞有無爭儲之心,都勢必會成為鄆王與晁美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鄆王李溫較李湞小三歲,雖然尚且年幼,但晁美人卻是個不得不防的人物,而且對于這種擅吹枕邊風的后宮妃嬪來說,李湞無疑已先落了下風。
唯一可利用的便只有陛下對于李湞十一年來的虧欠之心,只要將這一點利用得恰當好處,雖不敢保證順風順水,但至少也能挽回一些先機,再不濟也可拖延些時間。
而只要在這個時間里使得李湞羽翼漸豐,那么一切就都尚有轉機。
黨爭啊,李承業想到這里心中不禁悲嘆一聲,曾幾何時自己最厭惡的東西,到現在卻不得不去做,不僅要做,而且還要做得漂亮些,這使得李承業倍感矛盾,為官數十載,直到今日才真正體會到了那四個字身不由己。
在朝堂這盤棋局之上,任何人都做不得自己,所有人都是這盤棋局上的一顆棋子,而操控這盤棋局的卻只有兩個字利益。
“李府尹在想什么?”正在此時,蕭良騎馬跟了上來。
難得蕭良這塊木頭主動開口說話,李承業有些意外,但也微微一笑道“沒什么,此次回京,蕭侍衛想必可重獲自由之身了吧!”
蕭良聞言沉默良久,而后望著遠方緩緩說道“自我入了光王府的那一刻起,便再沒了自由之身!”
李承業沒有說話,以為他不知該說些什么,他不知道蕭良所經歷的一切,也便沒有權利去妄自品評。
江陵,李德裕府。
嚴朔的眼眶有些紅,所以踏入李府后便一直沒有抬過頭,偏生李德裕卻一直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搞得嚴朔心中更加煩悶。
“好了!李使君,有啥話您直說便是了!”嚴朔終于忍不住打斷了李德裕的滔滔廢話。
“哈哈哈!嚴武正,裝不下去了?今日送行時便看你神色不對,只是萬萬沒想到你這般的莽夫也有心酸的時候!是不是舍不得兒子了?!”李德裕朗聲大笑。
嚴朔聞言眼角終于掉了幾滴眼淚,而后一擺手說道“早知使君故意看俺的笑話,俺就不來了!”
“呵呵,現在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