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白府。
這一次,白敏中真的怕了,但他始終想不通的是陛下為何獨獨對這個李承業(yè)如此看重,甚至不惜為此動用神策軍趕赴商州解圍。
不過他怕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吳灼還活著。
只要吳灼活著,那自己早晚會被牽扯進來,此時此刻對白敏中來說,李湞也好、蕭良也好,抑或是李承業(yè)也好,他們都可以活,但唯獨吳灼必須要死,絕不能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
事已至此,不僅僅是白敏中,朝中諸臣均已看出陛下對此案的特殊“關照”,對諸臣來說這是個訊號,一個值得深思的訊號,雖未見李湞其人,但這個名字卻在一夜之間響徹大唐朝廷。
每個人都在揣測著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少年郎,一個遠在江陵府的少年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讓千里之外的大唐天子如此牽腸掛肚,如此圣恩垂顧。
李湞,究竟是誰?
整整一夜,李忱孤獨地守在含涼殿之內(nèi),除王歸長侍奉左右外便只剩下了宮燈香燭,伴著竹扇發(fā)出的悠長慢音,朝霞自窗外斜斜灑向殿內(nèi),投下了一抹狹長的孤寂身影。
“大家,要不先去歇息吧,大皇子到了以后老奴再稟報便是了!”王歸長輕聲說道。
李忱聞言搖了搖頭道“不,朕必須要等!”
“啟稟陛下,江陵人犯現(xiàn)已至延興門外三十里!”正在此時,殿外內(nèi)侍輕聲稟告。
李忱聞言后神情微滯,沉默良久,方才緩緩說道“王歸長,傳朕口諭,讓他們改自通化門入城”
歷經(jīng)半個月的長途跋涉,長安城近在咫尺。
通化門位于長安城東側,在春明門之北,與南側的明德門相比較而言,通化門的規(guī)模要顯得小了許多,但這道城門正對著的卻是興寧坊與十六宅,一般來說唯有宗族皇室與朝中顯貴才能自此門而入。
剛剛接到旨意,要求人犯自通化門進城,而這卻讓右神策軍都虞候高駢困惑不已,眾所周知通化門在長安城十一道城門中有著特殊的意義,既是人犯自然說不上是顯貴,更與宗室扯不著半點關系,但陛下卻特地傳旨要求自通化門入城,這顯然完不合規(guī)定。
高駢不解,目光一直在李承業(yè)與蕭良二人身上游移不定,他想要在二人的身上找出一些答案,但這兩人一個愁眉不展,一個冷得象冰,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倒是李湞站在城門外靜靜地觀望著。
面對著這道并不算高大的夯土城墻,李湞駐足而望,城墻雖不高,但卻南北綿延數(shù)千丈之廣,城墻外側則是一條寬達一丈的護城河,遠遠望去有如玉帶橫呈,朝陽之下波光粼粼,使人恍然猶覺銀河灑落人間。
雖是首次入京,但無論是李湞,還是嚴恒、趙婉,每個人的心中都無比沉重,五百精騎殞命商州,昨日的慘痛如夢魘一般在所有人的心頭揮之不去。
對于田安來說,失去的是兄弟;對于李湞來說,失去的是仁義。
李湞并非不仁之人,雖然有著兩世為人的經(jīng)歷,但終究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這些,能做到不慌不亂已然難能可貴,又如何能要求得更多呢?
“青鸞,進城吧!”李承業(yè)拍了拍李湞的肩頭輕聲說道。
事發(fā)之后他并沒有斥責李湞,因為他知道當時李湞沒有更多的選擇,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只身面對吳灼,而且還拖延了半日之久已經(jīng)是一個奇跡了。
守城的羽林軍衛(wèi)士勘驗完畢之后,面帶不慍地對李承業(yè)說道“先落馬,再入城,這是規(guī)矩!”
“來人可是江陵人犯?”
正在此時,只聽城內(nèi)一騎快馬而至,一名內(nèi)侍宦官快步走至李承業(yè)跟前問道。
“草民正是!”李承業(yè)躬身答道。
內(nèi)侍宦官聞言后點了點頭,而后逐字逐句說道“奉陛下口諭,江陵人犯李承業(yè)、李湞、蕭良三人無需落馬,由景鳳門入尚書省都堂侯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