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如此或許還能換回陛下對自己的一些信任,深州事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因為所有人都在看,要命的是遠(yuǎn)在京城的陛下也在看。
一旦自己的營救行動有半點的猶豫遲疑,那么陛下便有足夠的理由讓自己付出無法想象的代價。
一個小小的深州,一次看似尋常的復(fù)仇行動,卻成了牽扯著京城、成德與盧龍三地之間那條無形的線,脆弱的線,一旦這根線崩斷,那么對于盧龍來說勢必將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張仲武有絕對的理由相信一旦到了那個時候,成德軍和魏博軍絕對會抱著一副“痛打落水狗”的心態(tài)幫助朝廷的討伐大軍來攻打自己,而到了那時,自己失去的便不僅僅是這三個州了。
張仲武是個善于權(quán)衡利弊的人,否則也不會冒著抗命不遵的風(fēng)險來拖延對奚族用兵的時間,因為不是他不想打,而是現(xiàn)在打得話自己的盧龍軍勢必要付出慘重的代價,而攻打奚族,放眼整個帝國也不會有第二個人比自己更有經(jīng)驗,所以張仲武選擇了抗命,因為他知道朝廷不會因此而制裁自己。
不過也正因有自己抗命在先,所以在深州一事上就萬萬不能再出現(xiàn)什么紕漏,絕不能給朝廷對自己開刀的理由,畢竟在面對失去三個州與朝廷的討伐大軍比較起來,自己寧可選擇前者。
所以此時此刻在張仲武看來,這三個州已然從自己的地圖中抹掉了,只不過現(xiàn)在差的只是朝廷的一紙文書罷了。
無論如何,在張仲武看來自己都是這場博弈中的失敗者,敗得徹底,也敗得毫無懸念。
張仲武、王元逵、李湞構(gòu)成了這部默劇中的主角,而左右劇情發(fā)展的卻是遠(yuǎn)在大明宮的大唐天子。
夜幕降臨,深州城外燈火通明,此時的風(fēng)已帶著秋日的寒涼,枯黃的樹葉自天空飄落,在地上和風(fēng)起舞,發(fā)出了莎莎的聲響,除了巡夜的士兵外,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連日來的寧靜讓他們原本緊繃的心逐漸放松開來,睡得深沉,也睡得安寧。
正在此時,只見六名士兵自大營的不同方向迅速潛入漆黑的夜幕之中,悄無聲息,甚至連地上的落葉都不曾驚擾,直到距離大營數(shù)十丈之后,六道身影這才迅速匯攏在一起。
“將軍,馬已經(jīng)備好了!”其中一名士兵低聲說道,與此同時,另外幾名士兵也紛紛向那個清瘦的身影叉手行禮。
這五人正是李湞帶來的那五名神策老兵。
李湞聞言后點了點頭,問“沒有驚動其他人吧!”
五人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因為他們知道在這個時候每少說一個字便少了一分暴露的風(fēng)險。
“走!”
李湞低聲說道,而后徑自向左側(cè)的一處密林中走去。
成德軍大營。
當(dāng)李湞出現(xiàn)在王元逵的中軍大帳內(nèi)的時候,王元逵看上去竟是出奇的平靜,似乎其早已預(yù)料到李湞會來。
“呵呵,李將軍少年豪杰,今日一見倒是讓本使覺得老了!”
王元逵沒有頂盔摜甲,而是穿了一件緋色的缺胯袍,頭扎黑色幞巾,身材并不算高,但卻盡顯武將的壯碩與挺拔,雖然面容生得算不上俊朗,舉手投足間卻有一種威嚴(yán)之勢,而頦下的那一縷青須又為其添了幾分睿智,頗具儒將之風(fēng)。
“呵呵,王使君正值當(dāng)年,倒是讓小子覺得冒昧唐突了!”
李湞說著將兜鍪摘下,露出了頭上的黑色幞巾,與王元逵相比起來,年僅十六歲的他確實要顯得更稚嫩一些,再加上其本就生得柳眉鳳目一臉的清秀,與魁梧的王元逵看上去相差千里。
似乎與常年習(xí)練那一式劍法有關(guān),李湞雖清瘦,但卻身姿挺拔,如劍一般的挺拔,使得整個人看上去不僅精神矍鑠,甚至眉宇之間有種劍的氣息,或者說那是一種危險的氣息,讓人的直覺能夠清晰感受到的危險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