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北。
當高駢用手中的長槊將王舉的人頭高高挑起的一霎那,成德軍士兵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線被徹底擊垮,主將的身隕使得這些士兵們瞬間扔掉手中的兵器四散而逃。
高駢冷笑一聲,長槊一揮將王舉的人頭高高拋向遠處,嚴恒望著遠處那顆混血淋淋的人頭,嘴角微微泛起一抹弧度,而后轉身對對高駢遙遙拱手,說道“謝了!”
高駢見狀白了嚴恒一眼,當即對麾下士兵說道“傳令下去,不得追擊,火速前進!”
李湞身上的鐵甲已被鮮血浸染,他已記不得自己殺了多少人,記不得自己挨了多少刀,他只記得一件事,那就是將這些敵軍擋住,死死擋住。
李湞所帶的這三千精騎均是盧龍精銳,畢竟張直方是張仲武唯一的兒子,無論如何張仲武都多少會偏向其一些,加上此次又是圍剿回紇藩賊,所以張仲武也便毫不吝惜將這三千精銳交給了張直方。
但卻萬萬沒料到最后竟被李湞帶到了深州,但也正因如此,李湞所率的這一千精騎才能在面對深州兩千守軍時顯現出如此悍勇之姿,只一瞬間優劣立判,以至于竟使得這兩千守軍再也不能前進分毫。
而李湞雖已是疲憊不堪,但卻在軍士兵如狼似虎地攻勢下變得愈發驍勇,不過盡管其習練一式劍法多年,但這是戰場,手中所持的也并非是劍,而是更適合戰場的刀,兵器不同、戰法不同,盡管李湞已經極快地適應了這種不同,但終究無論經驗還是戰力均是嚴重不足,畢竟其所擅長的乃是權謀,而非戰斗,更何況在這種雙方騎兵如此近距離廝殺的情況下,任何權謀都是無濟于事的。
雙方所拼的不過是悍勇,也是運氣,還有視死如歸的氣勢。
無疑,深州守軍在這方面與盧龍精騎相比起來差得太遠,若非依仗著人數優勢的話,怕是早已被這一千名常年鎮守幽州邊境的盧龍精騎打得潰不成軍了。
此次李湞是幸運的,因為在他周圍站著的是身經百戰的盧龍精騎,而對于這一千名盧龍精騎來說卻又是不幸的,因為自己的主將經驗與戰力均有些不足,倘若換做了王振或高駢,甚至骨朵達率軍沖鋒的話,能夠更快地穩住局勢,也能減少己方士兵的損失。
但盡管如此,李湞在此戰中所表現出的決絕與驍勇卻遠遠超出了這些平日里驕縱的盧龍精騎的意料之外,平日里廝殺時己方主將無一不是游刃有余,揮手之間便可將敵軍斬落馬下,極少見過如李湞這般渾身被鮮血沾染,來回奔殺于敵軍包圍之內的狼狽將軍。
雖看似狼狽,但見主將如此悍不畏死,倒也使得這些士兵們心中頓生敬意,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湞的這種狼狽無疑又一次俘獲了軍心,也為自己在軍中增添了一些頗有分量的籌碼。
畢竟這些身經百戰的士兵們清楚,主將分兩種,一種是如骨朵達這般的悍勇之將,另一種便是如李湞這般的權謀之將,而決定一場戰爭勝負的卻又往往是后者,因為后者才能以最少的損失去贏取最大的勝利,也能為自己增加更多的生還機會。
而相對于李湞這廂的局勢,前方王振與骨朵達二人卻是陷入了困境,仆固溫所率也均是成德軍精銳,王振與骨朵達分兵兩路無疑又使得己方實力大減,在面對人數多于自己的成德精騎時難免落入下風。
一時間二人所率之部被成德軍死死拖住抽身不得,饒是骨朵達驍勇異常都難以突破重圍,更是被不時冒出來的冷箭傷到皮肉,雖不至送命,但眼看著便已是體力不支。
而王振盡管是率自己本部士兵作戰,雖較骨朵達好一些,但也難以長久,怕是不消半刻也將步骨朵達后塵。
仆固溫在遠處靜靜地望著前方戰場,在其身后尚有五百名精騎不曾使用,因為他有著足夠的信心將這些盧龍軍擊垮。
“到底哪一個才是李湞?”仆固溫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