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羅聞言一滯,而后不由朗聲大笑,同時擺了擺手示意親衛退下,道“小小年紀便如此奸猾,你們漢人還果真是青出于藍呢!”
李湞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確定裴羅知道什么,所以他必須等裴羅先開口。
果然,在經過短時間的沉默之后,裴羅說道“我黠戛斯一族乃是大漢李陵將軍之后,所以我族與大唐素來關系和睦,也正因如此才遭到回紇人屢屢壓迫欺辱,說我族親漢也好,親唐也好,本汗都不在乎,你可知為何?”
“因為大汗如今已擁有大漠南北的廣袤土地,因為回紇人已不足為慮,更因為大唐與黠戛斯一族源遠流長的血脈親情!”李湞不假思索地答道,對于拍馬屁這種事李湞素來得心應手,而且百試不爽。
不料裴羅聞言后卻并未顯得有多么開心,甚至臉色看上去反而有些陰沉。
“這些恭維之言外使還是收回去吧,如此反倒讓本汗看輕了你!”裴羅瞥了李湞一眼繼續說道“我族與漢人血脈相通不假,但這并不是本汗親唐的理由!”
“唐人無信而善變,回紇便是個例子,當年回紇人在平定安史叛軍時出力尤甚,可如今呢?還不是被你們眼睜睜地看著支離破碎、亡國成奴?甚至如今還不忘落井下石!看到今日回紇的下場,難免讓人有兔死狐悲之感,你們唐人素來喜好稱我們為夷狄,但你們卻忘了,大唐李氏的血脈里還流淌著鮮卑人的血脈,這難到不算是忘本么?”
裴羅在說這番話時顯得有些激動,看得出這些話已經埋藏在其心中許久。
聞言之后,李湞心中反倒是安定了許多,因為裴羅的這番話最真實,但同時也最危險,若不是絕對信任之人,裴羅決計不會說出口的。
而在李湞看來,此時的裴羅更像是一名牢騷滿腹的婦人,而不是那個聲震大漠、勇冠南北的黠戛斯可汗。
見李湞始終微笑不言不語,裴羅不忿地說道“因何發笑?難道本汗說錯了不成?”
李湞聞言微微垂首,笑道“外使在笑大汗只看到了其表,而未見其內,或者說大汗根本就不想看見其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