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曾經。
聞言之后,李湞與徐良、嚴恒一并起身,向田文勝深鞠一躬,畢竟其父田弘正在憲宗時曾大義放棄藩鎮割據自愿歸順朝廷,并出兵討伐淄青、成德、淮西三鎮,并繼任為成德節度使,為“元和中興”立下不世功勛。
但也正因如此,才導致其被時任成德軍都知兵馬使的王廷湊所殺,而王廷湊便是當今成德節度使王元逵之父。
“當年家兄乃是魏博節度使,而老夫為魏博裨將,我兄弟二人為父報仇而討伐王廷湊出兵成德,卻不料被奸賊史憲誠所害,就在此賊調任河中節度使前夜,何進滔助老夫親手手刃此賊,終是為兄報仇,從此易名田文勝,卸甲歸隱。”說到此處,田文勝竟已是老淚縱橫。
而聽罷之后,李湞等人此前的疑惑方始解開,田文勝原本便是魏博軍中裨將,更是田氏一族嫡系,自然也對戰場上的這些事了若指掌,部署這區區一個山寨又豈在話下。
李湞此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忠臣名將之后如今落入這般田地,自己又何忍算計于他呢?
“那田公,又為何……”李湞沒有說完,因為他不想再說下去。
而田文勝又怎會猜不到李湞的意思,只見其輕嘆一聲,伸手將眼中淚水抹去,緩緩說道“如今的魏博早已不是田氏的天下,何進滔也好,何弘敬也罷,都要比老夫更適合做魏博之主!”
李湞想了想后說道“那田公便忍心在此劫掠過往行商?這與忠愍公(忠愍,田弘正謚號)平生所為卻是完相悖了!”
“我這青云寨上下有三千多張嘴等著吃飯,他們有災荒時逃至此地,有會昌年間被遣返的僧眾,一無手實,二無公驗,三無戶籍,若不如此豈不是要讓他們餓死?何況我嚴令下屬只求財,不取命,即便劫掠些財物也只是在冀州的地界上,貝州、德州秋毫無犯,做到如此,我已是盡力了!”
聞言之后,李湞這才想起,王廷湊與田文勝有殺父之仇,而王元逵又是王廷湊之子,所以田文勝才如此仇視成德軍。
想到此處,李湞不由暗自慶幸沒有將王紹懿帶進寨子,若是被田文勝知道王紹懿身份的話,想必定然不肯善罷甘休。
畢竟殺父之仇,雖說與王紹懿無關,但他姓“王”,更是王廷湊之孫,對田文勝來說,這便夠了。
見李湞默不作聲,田文勝緊接著說道“該說的老夫都已經說了,現在該將軍說了!”
李湞笑了笑,道“其實在下來此的意思,田公想必已經猜到一二了,河北匪患日漸深重,我不管這其中與多少朝廷官員牽扯,但……”
李湞微微一頓,而后又道“陛下不希望河北亂,軍不能亂,民更不能亂,所以……”
李湞沒有說下去,但田文勝卻明白了李湞的意思。
“在下是陛下欽命的幽州行軍司馬,在寨子外的是成德軍,如今卻在魏博的地界上,還望田公好自為之!”李湞接著說道。
“說句大言不慚的話,今日之行在下原本的確是準備攻寨的,即便你們交了人,青云寨也沒打算留著,但縱有千般籌劃,卻萬萬不曾料到您竟是忠愍公之后,只憑這一點,我便不會,也不能將事情做絕!”
李湞終究還是說了謊,因為事到如今已不僅僅是自己的利益問題,更關乎到田文勝的安危問題,河北匪患遲早都要解決,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皇帝老爹說過河北不能亂!
只要皇帝老爹的一道旨意下來,諸如剿匪這樣的事,無論王元逵也好,何弘敬也罷,想必都很樂意以此微薄之力來討朝廷的歡心。
田氏功勛之后,絕不能忘于朝廷之手。
田文勝自然明白李湞的意思,盧龍的將,成德的兵,魏博的地界,既然這三者聯系到了一起,事情已是一目了然。
朝廷終于著手剿匪了。
此時只見李湞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