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英無眠。
因為此時此刻,他已經開始懷疑,將李湞關入大牢是否真的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雖未曾踏入牢中半步,但其間發生的一切陳英都了若指掌。
但越是如此,陳英的心也便愈發煩亂。
河朔三鎮中的兩大節度使此時就在牢中,正與李湞把酒言歡。
陳英不知道這個李湞究竟有什么能耐能做到如此,但自己如今已是騎虎難下。
彈劾李湞的奏折已經呈報長安,那便意味著李湞的去留已不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了,在陛下沒有做出明確批復之前,李湞就必須待在牢里。
“啟稟陳府牧”
突然,門外傳來侍從的聲音,使得陳英心頭為之一震。
這句話,今日陳英已聽得太多,每次帶來的也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說!”陳英無奈地說道。
“盧龍,張直方張將軍來了!”
陳英聞言苦笑一聲,李湞本就是盧龍的人,所以盧龍來人早已在意料之中。
“來了便來了吧,河朔三鎮齊聚一堂,倒還真是難得!”
陳英緩緩說道,如今自己也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只有這樣似乎才能讓陳英心中好受一些。
“陳府牧,張將軍就在門外!”
“什么?門外?他沒去大牢?”陳英有些疑惑,畢竟何弘敬和王元逵可是都直接去了東都大牢,根本就沒有來拜會自己的意思,怎么這張直方卻直接來見自己?
“聽他的意思應該是還沒去過大牢!”
陳英面色略顯猶豫,但終究還是整了整衣冠,說道“先帶他到客堂吧!”
陳英并不想見張直方,至少不愿在這個時候去見,但張直方的身份有些特殊,因為他不僅是張仲武的兒子,更是盧龍鎮未來的主人,那個河朔三鎮最強大的盧龍的主人。
少傾,陳英緩步走入客堂,卻只見張直方正四處打量著什么。
陳英強擠出一抹笑顏,道“呵呵,方進賢侄許久不見,可是越發英武了!”
張直方回身叉手行李,而后笑道“聽說東都大牢今夜很是熱鬧,所以便先來陳府牧這里討杯茶喝!”
張直方這兩句話說得毫無頭緒,讓陳英聽了竟一時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張直方見狀不由笑道“陳府牧見諒,我是個粗人,不懂得那么些歪歪道道的東西,說話也喜歡直接一些!”
陳英聞言干笑了幾聲,道“既然如此,那方進便有話直說吧!”
“陳府牧應該知道我因何而來吧!”張直方問道。
“李湞是幽州行軍司馬,你們盧龍的人,你自然也是為他而來!”陳英答道。
“不錯,方才我也看見了那三間被毀了的房屋,我不知里面還有什么東西被我那兄弟毀壞,所以還請陳府牧開個價碼吧!”張直方笑道。
陳英聞言一愣,心道這憨貨也忒直接了些,但陳英畢竟不比張直方,終歸是進士出身的文人。
既是文人,有些話、有些東西便不能輕易出口。
比如錢。
文人愛財,但不言財,否則與那些重利輕義的行商們又有何區別。
盡管有些所謂的文人雖然滿口的仁義道德,背地里做的卻盡是些男盜女娼之事,但在人前,始終是一副正義凜然之狀。
陳英先是一愣,而后不由笑道“哈哈哈,方進賢侄想必是誤會了”
“一千貫!”不待陳英說完,張直方直接說道。
陳英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千貫!”張直方又道。
陳英依舊不語。
“一萬貫!”張直方面色有些陰沉。
一萬貫,即便對于陳英這樣的人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莫說被毀掉的那些東西,便是將陳府整個買下來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