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之夜,長(zhǎng)安未眠。
金吾不禁、燭火不息,長(zhǎng)安城的夜煥發(fā)著與白日里截然不同的華彩。
俯瞰而望,坊道燦若星河、縱橫交錯(cuò),將長(zhǎng)安城分割為一百零八坊,仿若一張金色棋盤。
人處其間,正如棋子。
“棋子”如織,正有一少年緩步而行。
任憑人流穿行不止,少年的臉上卻無半分喜色,更多的是一種莫名襲來的焦慮,和不安。
酒肆樂坊之內(nèi)的鶯歌燕舞似乎都與這少年無關(guān),唯有身后在坊道上投去的那道隨行不棄的身影,漆黑如夜,煢煢孑立。
此刻的李湞已來不及去顧及儲(chǔ)君之位,盡管自己的目標(biāo)從一開始便是如此,但這世上總有些事是人力無法改變的。
更因?yàn)榇丝汤顪澋哪X海之中縈繞著的唯有一個(gè)名字,再容不下其他。
這個(gè)名字叫做仇士良。
但真正讓李湞感到無助的是,仇士良快死了。
這并非李湞想要的,盡管自己最終還是要他死。
但過程卻不一樣。
“崇仁坊”
冥冥之中,李湞的腳步在一處里坊前停了下來,
奚琴琵琶切切如語(yǔ),羌笛箜篌蕭蕭似鳴,即便那花燈之內(nèi)搖曳的燭火,都較其他里坊更為嫵媚一些。
不遠(yuǎn)處有幾群孩童,圍著火堆正將截好的嫩竹投入其中,嫩竹遇火爆裂,噼啪作響,竟絲毫不比后世的鞭炮遜色多少。
“那位可是李將軍!?”
正在此時(shí),只聽身后一聲輕喚,李湞回身望去,只見一名青年手捧著幾個(gè)油紙包,正笑吟吟地沖自己走來。
“哈哈哈,小人見過將軍!”
正是延慶公主府的王總管。
“呵呵,原來是王總管!”李湞笑道,而后指了指其手中的幾個(gè)油紙包,問道“王總管這是”
王總管笑道“殿下突然想吃輔興坊的胡麻餅,不敢耽擱太久,便去買了些回來!將軍可是要去公主府么?”
李湞聞言后這才想起,延慶公主早已搬到了崇仁坊,隨即笑道“也罷,那便去看看公主殿下!”
公主府。
“嘖嘖,本宮這里有日子不見生人了,卻不成想今日竟來了稀客!”
人還未現(xiàn),聲音先至,客堂正門輕啟,一陣香風(fēng)撲面而來。
李湞見狀趕忙起身行禮“李湞見過殿下!”
或許是因?yàn)樵占压?jié)的緣故,今日延慶公主穿得格外喜慶,朱紅色襦衫,外套一件淡粉色披帛,下著紅色瘦長(zhǎng)裙,腰間金絲佩綬,頭頂飛仙髻,飾以鑲金孔雀步搖。
眉間花鈿似血,雙腮斜紅如霞,隱隱之間粉胸微現(xiàn),半掩半映處更是憑添了幾分春色。
延慶瞥了一眼李湞,雖然語(yǔ)氣中顯得有些不悅,但從其目光中看得出,更多的還是難以名狀的復(fù)雜。
“李將軍大駕,怎么想起在這個(gè)日子來看本宮了?”延慶說著,示意李湞入座。
李湞正要坐下,卻只聽延慶又道“本宮知道你的癖好,莫要裝模作樣的,坐那案上吧!”
李湞聞言微微一愣,而后看了看一旁的王總管,笑道“王總管,可讓太醫(yī)看過了?”
王總管聞言頓時(shí)一頭霧水,道“看什么?”
不料延慶公主卻是笑罵道“若非今日不宜見血,本宮定將你那舌頭割了,免得你再胡言亂語(yǔ)!”
李湞訕笑一聲,道“若割了湞的舌頭,那殿下豈不是更寂寞了?”
說罷之后,李湞方才意識(shí)到自己的失言,王總管在旁聽得卻是心驚肉跳,生怕延慶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事來。
但延慶公主聞言后卻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雙頰緋紅地端起茶盞掩面輕啜。
王總管見狀不禁詫異地看了看李湞,臉上寫滿了疑惑。
而李湞則干笑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