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坊,李宅。
無論對于長安城的百姓,還是李湞來說,今日都注定了是個不眠之夜。
當李湞回府時,嚴恒與鄭從讜、鄭顥與劉瑑三人宴飲正歡,父親李承業多少飲了幾杯椒柏酒,臉色微微泛紅,但看上去要比前幾日精神了許多。
而王紹懿畢竟年幼,早早便拉著趙婉去逛長安夜市。
眾人見李湞回來,遂將其強拽了過去,鄭從讜臉色通紅地瞇著一雙醉眼笑道“澤遠,方才我等與世叔說起你們在河北的那些經歷,都說藩鎮”
“都說藩鎮什么?”
話還未說完,便只聽門外一聲大喝,驚得眾人頓時酒醒了一半,唯獨李湞與嚴恒二人相視大笑。
砰——
一聲悶響,房門豁然被人自外重重推開。
只見總管吳申一臉苦楚地站在門外,其身后還有一人,正咧著嘴訕笑不已。
正是張直方。
吳申苦著臉說道“少郎君,我本要先通報的,可他偏生硬闖了進來,攔”
“東都大牢都攔不住他的!”李湞笑道,而后又對吳申說道“正值元日,明日你從府里帶些絹帛銀錢也回家看看,今夜便早些歇息去吧!”
吳申聞言連連稱謝自顧退下,而后只見張直方幾步跨至堂內,先向李承業問了安,這才自顧舉起李湞案上的酒一飲而盡。
李湞隨即笑道“你家的龍膏酒比這不知好了多少,怎么偏偏到我這里蹭酒來了?”
“怎么?在你府里我是客,哪有跟客人這般說話的?”張直方也不需讓,自己抻了一塊蒲團坐在李湞身側。
鄭顥笑問“這位是?”
鄭顥等人與張直方并不熟識,今日大朝會上又是一派群臣亂舞的景象,自然無法注意到其中每一人。
李湞聞言這才向眾人介紹而過,鄭從讜笑道“方才我等正說起藩鎮,方進兄莫要誤會,非是什么壞”
不待鄭從讜說完,張直方隨即一擺手道“我與澤遠是兄弟,他信得過你們,我便信得過,來京城這幾日實在閑淡,今日好不容易有個熱鬧,閑話不說,喝酒便是!”
說罷,張直方又是一飲而盡,眾人見狀連連稱善,倒是李承業似乎不勝酒力,囑咐了幾句后便自顧回房歇息了。
“澤遠你自東都回來之后便似乎有心事,不知可說否?”
劉瑑的感覺素來敏銳,盡管李湞與眾人說笑依舊,但他還是覺察到了其眉間的那一抹憂愁。
眾人聞言,不禁側目而視,李湞則輕輕搖了搖頭,笑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些心事,有些事能說,有些事說了也無用,今夜我們只管喝酒!”
“哈哈哈!這才像句人話!來來,喝酒便是!”
張直方大笑,接連牛飲三碗而面色依舊,單是這份酒力便讓在座之人看著酣暢淋漓。
似乎方才劉瑑那句話提了醒,眾人雖喝得歡暢,但卻多少都看出了些李湞那笑容之后的淡淡憂愁。
此時只見嚴恒舉碗沖李湞一咧嘴,笑道“大郎,我是個粗人,你我兄弟多年,無論何事,叫著我!”
言罷,嚴恒舉碗一飲而盡。
“嚴大郎與你是兄弟,我與你是知己,你若信得過便說!”
鄭從讜說著,同樣一飲而盡。
“同飲!”鄭顥與劉瑑聞言紛紛舉碗飲盡。
張直方卻是嘿嘿一笑,道“賢弟也知道,我最喜看熱鬧,但”
說著,張直方一把將李湞肩頭攬住,附耳笑道“但為兄更愛湊熱鬧,若有熱鬧把我忘了的話,可不饒你!”
“哪里有熱鬧?我也要!”
正在此時,王紹懿與趙婉推門而入,趙婉隨即對王紹懿笑道“你只要與他在一起,哪天沒有熱鬧?!”
與眾人見禮之后,趙婉對李湞柔聲說道“盡顧著把酒言歡,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