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王宗實來說,今日面圣實屬有驚而無險,但更重要的是自己似乎覺察到了一個信號。
原來陛下對自己還是信任更多一些的,至少在此事上對自己并沒有太多的懷疑。
而這更表明了陛下的一個態度,對于右神策軍中尉的位子,自己仍然有著很大的希望。
自麟德殿出來之后,王宗實的臉上便掛著淺淺的笑,他甚至感覺到一路之上遇到的那些內侍、宮女都對自己投注了更多的關注與尊敬。
事已至此,這傳聞的源頭似乎已不那么重要,而御史們彈劾的奏疏越多、措辭越強烈,便說明自己在朝臣們的心中越擁有著足夠的分量。
否則,那些御史們又憑什么去關注一個根本沒有希望的人呢?
回府之后,王宗實原本不安的心瞬間變得明朗起來,晚膳時也破例地飲了幾杯酒,而后取出心愛的那把回鶻彎刀舞得虎虎生風,直到出了一身大汗之后方才作罷。
看到此狀,就連府中的幾名侍女都變得開心起來,因為她們知道,每當看到王宗實取出這把彎刀時,心情便一定不會差到哪里。
這也便意味著,今日一定不會再受到什么皮肉之苦了。
傳者依舊在傳,聞者也依舊在聞,各方立場不同,反應也不盡相同,正如馬元贄。
每一個傳聞的背后,一定都有著某種的事實根據。
馬元贄對此異常篤定,所以他有些不安,與王宗實對陛下的不安不同的是,馬元贄的不安來自王宗實。
原本在馬元贄看來,王宗實根本沒有資格與自己爭,至少無法與自己光明正大地爭。
既然光明正大不行,便只能另辟蹊徑。
而這則傳聞便是王宗實的“蹊徑”,在馬元贄看來,王宗實此舉意在造勢,傳聞傳得多了,最后也就變成事實。
而讓馬元贄感到不解的是,這個法子顯然并不是王宗實那個榆木腦袋能夠想得出來的。
其背后定有高人指點。
那“高人”,正在高處。
延平門,正對著的是西八坊道,坊道北側便是豐邑坊。
李湞正站在延平門城頭,遙遙俯視坊內那一處宅子。
“大郎,你在看什么?”嚴恒憋了許久,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便是王宗實的宅子吧!”一旁的王紹懿說道。
“你怎么知道?”嚴恒詫異道。
王紹懿一臉嫌棄地看了嚴恒一眼,而后說道“今日你們再麟德殿內賣了一個人情,現在該是拿回來的時候了!”
“人情?”嚴恒看了看李湞,而后所有所思。
在李湞身邊待得久了,嚴恒似乎已經學會了自己思考和琢磨。
思考一些事,琢磨一些人。
“嗯,這倒是個接近王宗實的好法子,只要接近了王宗實,便離仇士良近了些!”嚴恒學著李湞的樣子摩挲著下巴,緩緩說道。
聞言之后,李湞看了看嚴恒,笑問“然后呢?”
“然后?”
嚴恒重新陷入沉思。
“留下來!”
王紹懿年齡比李湞小了兩歲,但心智卻絲毫不比李湞差了多少,有時就連李湞都不得不對其刮目相看。
李湞畢竟兩世為人,又有著對大唐歷史走向的先天優勢,而王紹懿僅僅活了十四年,憑著的只是一顆絕頂聰慧的頭腦。
這一點,讓李湞自嘆弗如。
王紹懿說得沒錯,李湞若想做點什么,首先便要留下來。
許久之后,嚴恒終于一拍腦門,無從揣測。
“大郎,你便直說吧,我們怎么做才能留下來?”嚴恒有些沉不住氣。
李湞微微一笑,轉身下了城門,道“走!”
“去王宗實的宅子?”嚴恒追問。
“去鴻臚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