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公主很隨意的一句話,但在李峻聽來,卻品出了些許味道。
似乎此時在阿姊心中,世間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李湞”,另一個是“別人”。
“呵呵,看來阿姊對這李湞頗為賞識啊!”李峻望著延慶公主,面上依舊不屑。
“只是,還恕小弟眼拙,看不出此人身上有甚特別之處!”
身為武宗之后,李峻生來便有種天然的驕傲,即便他不得不承認李湞在某些方面確實要強于自己,但卻依舊不覺得這樣一個小人物能夠在京城翻出什么風浪來!
延慶公主微微一笑,眼神中竟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暖意,“記得我第一次與李湞對弈,也是在此處,也是他執白子行先手,你可知他將第一枚子置于何處?”
李峻嗤笑一聲,但凡棋局博弈,必以四角的星位為先,而后以此將對手圍而殲之,此幾乎成為古今博弈開局的定律。
“怎么?莫非他放棄了四角星位而占天元?”李峻笑道。
卻只見延慶公主默不作聲,只面帶微笑地望著自己,李峻不由朗聲大笑“哈哈哈,看來還真是個不遵常理之人,但若放在棋局上,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笑話?”延慶公主掩嘴輕笑,玉指輕抬,將李峻的黑子拿去,而后將一粒白字置于“天元”處,笑道“那不妨試試!”
聞言之后,李峻也頓時來了興趣,隨即將黑子落于白子一側。
延慶公主也不說話,又將一白子置于黑子對應處。
此后無論李峻將子落于何處,延慶公主只是于其對應處落子,直到五十手后,李峻再忍不住,不悅道“阿姊這般的下法,怕是到明日也分不出個勝負來!”
“那又如何?我又不曾違反了什么規矩,便是下到明年別人也說不出什么來!”延慶笑道,笑得很開心。
“可可”李峻頓時語塞。
“看來,你已輸了!”延慶只盯著棋盤,看也不看李峻,笑道“如此下法雖近乎無賴,但無疑能令對手方寸盡亂,只待那時”
說著,只見延慶公主玉指輕輕捏起一子,而后輕輕置于一處角落,李峻順勢望去,頓時面色駭然。
原本的僵局竟在這枚白子的作用下連接成片,隱隱有將黑子分割切斷之勢,只一子之后,黑子的頹勢驟現。
“這怎會這樣?!”李峻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延慶公主。
延慶公主笑了笑,隨手將棋盤上的棋子盡數收去,道“當日我也是這般說的,他只說了四個字!”
“哦?”李峻有些好奇。
延慶公主緩緩說道“成王敗寇!”
說罷之后,延慶公主不禁啞然失笑,又道“我自然不服,第二日我便去翰林院尋了顧待詔,將棋局重新演示了一遍,你可知他又是如何答的?”
聞聽是顧待詔之后,李峻雙眉一挑,顧師言長于棋道,也正是如此才被罩入翰林院做了一名棋待詔,放眼當今天下,若顧師言的棋藝稱第二的話,怕是沒人敢稱第一。
看出李峻眼中的好奇之后,延慶公主才又緩緩說道“成王敗寇!”
嘖——
李峻口中輕響,面色有些難看,心中卻是不由暗道“是啊,成王敗寇,自己看重的是對弈之中的樂趣,而忽略最后的結果,而有些人卻單純只是想贏,與這樣的人對弈,或許自己一開始就已輸了!”
延慶笑著將四枚座子重新布好,笑道“罷了,我們重新來過!”
見李峻有些不太情愿,隨即將四周侍婢摒去,只留了王總管一人,幽幽說道“你不是很好奇李湞的這盤棋究竟是如何下得么?”
李峻抬眼望著延慶公主,雙目中竟是充滿期盼之色,而后捏起一子正欲落下,卻被延慶公主伸手攔住。
“這盤棋,是李湞的先手!”說罷之后,延慶公主笑著捏起黑子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