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李德裕答話,李忱問道:“聽說這幾日李湞與你相談甚歡,不知你們都聊了些什么?”
聞言之后,李德裕終于抬頭,叉手施禮道:“臣與佑王在江陵府時便有些交情,來往之間談得也只是些......”
“好了,莫要再糊弄朕了,朕既然問了便并非一無所知,你不愿說朕也不怪你,今日朕來見你,只是告訴你一件事!”
李德裕抬頭望著李忱,只見李忱正色說道:“皇儲一事,朕還未做打算,所以朕不希望有人在這個時候有任何圖謀,便是想都不能去想!”
李德裕頓時汗如雨下,垂首應道:“臣不敢!”
“不敢?”李忱笑了笑:“呵呵,這天下豈有你文饒公不敢想、不敢做的事么?”
李德裕的面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只是口中一再重復著那句聽似自欺欺人的四個字。
“罪臣不敢!”
“你可知道朕最終讓你留在京城的原因么?”李忱忽然問道。
李德裕略帶木訥地搖了搖頭。
“記得李湞自東都返回京城后,告訴朕你說過了一句話!”只見李忱向前探了探身子,逐字逐句說道:“你說,河西一日不收,罪臣一日不死!”
“這話可是你說的?”李忱盯著李德裕問。
李德裕點了點頭,“確是罪臣所說!”
“呵呵,這句話救了你!”言罷,李忱卻又喃喃自語道:“也救了朕和朕的天下!”
“陛下圣明,如今收復河西指日可待,罪臣便是死也瞑目了!”說到此處,李德裕竟是雙目泛起點點晶光。
李忱點了點頭,語氣稍有緩和,將自己面前的茶碗推到李德裕面前,“朕知你有治世之才,但朕卻不能用你,這其中的諸般苦衷,朕希望你能明白!”
李德裕點頭稱是,其實這些話李忱不說,李德裕心中也極為清楚,自己終究為武宗一朝重臣,而李忱與武宗之間曠日持久的罅隙,注定了李德裕不會被重新啟用。
這并非是李忱之意,而是當今這滿朝文武之意,畢竟一旦啟用李德裕,勢必會讓武宗朝那些被李德裕貶謫的官員心生不滿,而這些官員又絕非少數,所以李德裕便是再有經天緯地之才,李忱也絕不能用。
這一點,李德裕心中自是清楚,所以他知道李忱的苦衷,只是作為一代權臣來說,從百官之首到被貶東都,這樣巨大的落差絕非一時半刻能接受得了的。
饒是如此,李德裕從始至終也沒有真正怨恨過李忱,否則也不會在仇士良作亂時從東都回到京城,并力挺李湞最終平叛成功。
“臣......斗膽有一問,還望陛下恕罪!”李德裕站起身形,叉手行禮。
“朕知道你想問什么!”李忱看也不看李德裕,隨口笑道。